禅机浓郁的对话。”季铭笑眯了眼睛。
你,还不是李元么
这不就是么
你果然是李元了。
文晏点了一下他,其实她有一些担心的,用季铭当然是没有疑虑的,只不过季铭这样的演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一般演员很坦然,就是自己做到最好,然后剩下就交给导演了,能有几分那就是几分,不强求。可季铭这样的,他对角色一定有一个很高的预设的程度,要么达到,皆大欢喜呢,可是如果达不到,那剧组就要难过了,得陪着他一起挣扎。
文晏不是一个对表演细节特别执着的导演,她更追求整体的一个感觉。
所以她担心过季铭,毕竟这是季铭的第一部电影,如果他眼高手低,怎么办
可是,如此大的一个惊喜砸了过来,还没开始拍呢,她就能从季铭的眼睛里看到她想要的一切了这部戏或许会是她最顺利的一部戏了。
文晏又看了一眼季铭的眼睛,想着一定要多给这双眼睛一些镜头。
空山新雨后啊。
“宋梅不在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说出去,也没有人会跟我们要视频作证的。”
“还是您有经验。”
“”
怎么听着就不是一句好话呢。
文晏来了之后,筹备速度是大大加快了,等到小学放学,对学校的布置同样也得以加快进度。
季铭拉着一帮学生,给他们做最后的表演培训。
李媛媛,就是王小花的扮演者,念五年级。
对年轻的小女孩演员,文晏有经验,嘉年华里的文琪,就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算是小花儿里挺有灵性的了。季铭倒是没有经历过,他教过的最小的,就是李澜了,但李澜那会儿已经是相当有水准。
不过好在,之前宋梅已经让人教过一些,也教错了一些。
“不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呀。”李媛媛瞪着眼睛,觉得有点后悔,要不是不来演,她都放假了,可以出去玩儿了,哪里还要站在这里,可怜巴巴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那是不可能的。”
白眼。
“我都紧张,你能不紧张么不过我会带着你的,你不知道,我其实不是教语文的,我在京城是教演戏的,所以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老师,戏里面是,戏外面也是。”
季铭从这会儿开始,就一点点的,把李媛媛带进王小花的世界了。
她有了一个京城来的老师。
虽然没有乳猪那么大阵仗,但真正开机拍摄的时候,文晏还是领着几个演员主创,对着大山那一面,敬了一炷香擅长侗歌的村民们,站在操场的四边,唱了一首欢迎嘉宾的酒歌。
一人一杯浊酒下肚,季铭和文晏带着笑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将摄像机上的红布扯下来。
开机了。
第0219章 演得好
开机后的拍摄很随性,因为团队相对于很多商业片,也小得多。
一般商业大片,同时开拍两三组戏,一个景可能就要提前一个月搭,各种特效、动作、道具一个动作就要拍的声势浩大,那遇仙降就比较随性。
文晏常常起来看个天气,今天雾大,季铭,走,上山拍两景。
明天太阳好,媛媛,走,坡上唱歌去。
或者大雨滂沱,在屋檐底下拍一镜师生对手戏,一者浪漫,一者悲伤。
“溪云到处自相聚,山雨忽来人不知。”
李元盘着腿坐在屋檐下,雨滴打在地面上,又摔得散开,把他裤脚给打湿了,但他只是笑着看雨,身体还轻轻摇晃着,很舒心的样子:“小花,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呢”
王小花抱着小腿坐在那儿,直愣愣的。
“是清朝的一个学政,叫何绍基,学政就像是我们今天的教育厅长,他写的这一句,讲的就是山溪的水汽蒸腾上来,在半山腰上凝聚一层水云,结果突然下了大雨,山下人的视线被云给遮住了,一点都不知道,直到雨滴在了身上,才赶紧跑回家去。”季铭眼前好似出现了那一幕:“是不是很熟悉,上回富贵他妈妈不就是这样还把鞋子跑坏了,哈哈。
有很多诗词就是从我们日常生活里提炼出来的,不过现在的城市生活估计是写不出什么诗来的,只有在你们这里,才能跟一千年前的人看到一样的景,有一样的感想。”
王小花终于转头看了他:“李老师,这首诗要考么”
文晏从监视器里把目光挪了出来,直接看向一米远处的季铭。
那双雨洗过一样的眼睛里,扑闪一下,突然多了一层灰扑的幕布,她没有叫停,拍这部戏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多,一个长镜头拍过去十几分钟,季铭就在那演,台词不是问题,情节也不是问题。
季铭随时可以让李元从镜头前,进入到生活里剧本台词没了,李元就不只是季铭演的一个角色,还成了一个来教书的老师,遇见了学生,遇见了家长,或者看这雨前雨后的大山念几句诗,喝一点酒,都是他的生活。
现在,他为小花只记得考试,有些怒了。
“不考的诗,你都不想学么”
李媛媛被季铭看了一眼,有些瑟缩季铭说会带她,但不是那种上课下课的带,而是一边演一边带,孩子对于情绪的感受是很直接的,季铭有意散发出各种明确的情绪信号,李媛媛自然就有了直接的反应。
效果好的一塌糊涂。
此前宋梅教她的那些看机位,念台词,表情怎么控制这些很古板的桎梏,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季铭成了李元,所以李媛媛就成了王小花。
这种角色之间的成全,让画面里的人物,有完全不一样的和谐感,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刻意捏出来的模样,它就那个样。
季铭看着李媛媛瑟缩起来,阴翳的情绪往回收一步,那边王小花反应式地就往前抢了一步,声音也高了起来:“那不考就是没有用,没有用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学”
“停”
文晏终于喊了停,今天拍完了。
“季铭又涨戏了啊,情绪收放,自如多了。”
季铭把李媛媛拉起来,笑了一下:“有么”
这一回的电影拍得,很舒服,功德点一个点一个点地消耗,远比之前艳红的时候要来的润物细无声,如果不是隔几天回头去看一下,季铭自己都意识不到,他又进步了,又有改变了。
“真的有。”
文晏本身就只拍了这是第三部长篇,其实对演员的事儿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但她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季铭越来越游刃有余了而拍到现在,李元的身上,一种深层次地变化,也渐渐露出脉络。
李元从头到尾有一个变化,来的时候是天真的,是热情的,中间经历了王小花、侗寨村民,还有他自己给的挫败,最后获得了一个心灵层面的答案这个过程很简洁,但是这些变化都是在一个水准之上发生的。
从刚来这里,李元就已经是个读诗百遍的人,他的心灵修养本来就是很有水准的。
不可能存在,这么很直白的一个变化:莽莽撞撞,恼羞成怒,最后大彻大悟,这种从低到高的变化是不符合李元人设的所以刚才即便李元对王小花沉迷考试不可自拔,很不爽,但他也绝不是跟泼妇一样攻击她势利。
这种不满,要通过情感情绪的变化,来说服观众,而不是歇斯底里的发火,激烈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