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内侧的士兵,向台下的学生们高声训话:“你们都看到这个人有多无耻了,今天的课不上了,除非你们先把她赶出去。”
同学们的表情仿佛散装的弹珠,五颜六色混杂着,朝珍珠频频张望,不少人小声嘟囔,不知在抱怨谁。
珍珠依然不慌乱,她从不在乎外界的眼光,鱼缸外的人和鱼缸内的鱼都是对方的观众,他人的意志入侵不了她的大脑。
“尤老师,您利用班主任的职务要挟学生们欺压同学,这是滥用职权假如在座的同学将来出社会掌握了权势地位,也向您学习,那就有可能造成犯罪,您身为老师怎么这么三观不正呢”
尤吕红顾不得面子了,不然她会被怒火活活烧死。她战斗机般俯冲下讲台,扑向珍珠,双爪直奔她白陶瓷般的脸颊。珍珠敏捷地跳起来,她身高169,比尤吕红高出一个头,和千金一样继承了赛家女人力大无穷的优点,轻轻一推,尤吕红就像撞墙的皮球弹出去两三米,后腰碰在一名学生的课桌上,发出母猪般的粗吼。
“你还敢打老师”
珍珠指指讲台上方的摄像头:“那边有监控,是您先动手的,要不要请记者来瞧瞧啊”
刀枪不入的架势逼疯了尤吕红,她无计可施,抛下外强中干地警告冲出教室。
班长立即起身追赶,如同护法追赶负气出走的帮主,教室里的喧哗持续了一分钟,珍珠像浪涛里的礁石安然不动,不久同学们又一齐向她聚焦,学习委员先发声。
“赛珍珠,你就出去吧,不然我们大家都上不成课了。”
珍珠面无表情:“又不是我让她走的,她自己不讲道理,凭什么要我向不讲道理的人妥协”
团支书拍桌大骂:“谁让你迟到了,本身就是你不对”
她是班主任跟前的红人,一切以尤吕红为核心,拍桌的姿态都和她如出一辙。
珍珠很反感她狐假虎威的德行,讥笑着问:“迟到就不能进教室吗校规里哪一条是这么写的”
“尤老师是为你好”
“人格侮辱也是为我好你喜欢这种好,以后求她多赏你一点。”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还有没有家教了”
“别动不动给人贴标签,随便骂别人没家教的人才是真的没家教。”
团支书也要上来动手,被同学们按住。
纪律委员天生是个调解员,规劝道:“好了,都别吵了。赛珍珠,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得有点集体意识啊,为了别的同学,就忍一忍吧。”
珍珠不满他拉偏架:“你们难道不觉得尤老师的做法很不对吗为什么不让她改正,反倒逼迫我退让”
“她是班主任啊,胳膊扭不过大腿。”
“什么叫胳膊扭不过大腿这还没出社会呢,校园里就搞起畏强凌弱那一套了对不起,我没你这么没骨气”
她的强势引来路人讥讽,一位不是班干部的女生鄙夷讥嘲:“成绩那么差,还有脸装正义使者,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拼命搏存在感。”
她音量很小,可能只是说给附近人听的悄悄话,不巧教室里骤然安静,这句悄悄话顿时人尽皆知。
珍珠知道这女生一贯说她坏话,大多都围绕她的相貌进行抨击,说她的白是粉底抹出来的,眼睛是割过的,鼻子是隆过的,下巴是垫过的,从头到脚全是人工痕迹,是典型的人造人。
珍珠早想骂一骂这个嫉火中烧的八婆,今天真赶上时候。
“成绩差就不能维护正当权益了照你说的,这个世界穷人都没人权了。我就算长得跟你一样丑,照样这么说。”
那女生也跳起来,不出两秒就被按回去。
多数同学是和平主义者,个别好战派的男生爱看热闹,却也舍不得珍珠做挨打的一方,内心还很佩服她的勇气,敢跟凶恶的班主任作对。
学习委员安排大家上自习,课时过半,有人往珍珠桌上扔了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干得好”,周围散布着十几个同学的名字,都是本人的字迹。
这些人无疑是班上的革命党,在向反抗尤吕红白色恐怖的斗士致敬。
珍珠很得意,也很自豪,她发誓坚守到底,绝不投降。
尤吕红也刻不容缓地展开了镇压行动,回到办公室就打电话勒令佳音速来学校面谈。
佳音被她的说辞吓到了,以为女儿闯下弥天大祸,急忙借了千金的车赶来。听完尤吕红横眉怒目的控诉,她的背心好似潮湿的墙壁不停渗水,内衣黏答答贴住皮肤,像有一条死蛇爬在那里。
“实在对不起尤老师,珍珠从小胆子就特别大,想到什么说什么,跟我说话时也这样。”
道歉相较于尤吕红的盛怒只是杯水车薪,她把对珍珠的怨恨都发泄到了温顺如绵羊的佳音身上,恶狠狠厉吼:“你们就由得她这么没规矩要是我的孩子,我早抽死她了”
佳音笑容有些颤抖:“因为她是家里的长孙,大人们都特别宠她,所以”
“一个女孩子,又不能继承皇位,宠成这样只会变成祸害”
“您说得是,我们会注意的。”
她不住道歉,态度极其谦卑,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不轻易向人低头,可谁让女儿犯了错在学校错的只有学生,冒犯班主任是什么下场,她不想也知道。
来之前就在设法补救,她提包里装着刚绣好的披肩,本是顾客订制的商品,此刻只好拿来救急,趁办公室里没别人,取出来双手呈给尤吕红。
“尤老师,这披肩是我绣的,算是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这披肩在她店里售价889,在其他店会上千,实体店就更贵了,用来送礼不寒碜,也比买的东西更有心。
尤吕红接过来翻看一下,嘴角一抖:“您手真巧啊,不过我这人从不收礼,您拿回去吧。”
“这是我亲手做的,又不是外面买来的,您就收下吧。”
她笑得几近谄媚了,尤吕红开恩似的点点头:“那就谢谢了。”
见她随手将披肩搭在椅背上,佳音有些尴尬,强笑道:“我们家珍珠很淘气,让您费了不少心,那孩子虽然性子倔了点,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请您以后多多包涵,别跟孩子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