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和说:“二哥是ab型,能接受任何血型的捐赠,我和大哥去就够了。”
秀明首肯:“对,我和贵和去就行了,两个总能选中一个。千金胜利就免了。”
景怡心还没放下,妻子就嚷着抗议:“我也符合捐赠条件啊,为什么不让我做配型”
胜利也不满:“大哥,我和二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血型是一样的,比你们更有可能配上”
秀明劝阻:“你明年要高考,不能出差错,你姐姐是女人,体质不如男人结实,都不合适。”
姐弟俩更急了。
“谁说我体质不结实我身体比你好多了,你过去不也常说我身强力壮吗我看我比贵和合适”
“高考年年都能参加,二哥的命只有一条,当然是救命更重要,我一定要去配型”
“对,我也一定要去”
秀明说不过他们,还是贵和劝法得当:“你们先别急,等我和大哥先来,不行你们再上。”
他满以为都是一家人,配型几率应该很大,谁知四兄妹轮完都不合适,别无他法的情况下,景怡、郝质华、佳音、珍珠也加入进来,结果全体配型失败。
当景怡来电通知他们最后的结果,阖家陷入深深的沮挫。
千金怀疑此前的化验有误:“我看医院搞错了吧,我们是一家人啊,怎么会找不出一个能跟二哥匹配的肝、源”
贵和劝她别抱幻想:“大医院的检查不会有错的,景怡哥还特别关照过,就是一个都没配上,只能去器官网登记,等待捐赠了。”
途径是有,但看起来是条死胡同。
胜利忧怖:“听说排队得等很久,二哥的身体撑得住吗”
人人都知道赛亮已滑到死亡边缘,经不起大海捞针的等待,犹如艳阳照耀下的薄冰。
配型失败后秀明就被一个念头反复折磨着,此刻不由自主当众道出:“我还是第一次怨恨,我和他同父异母这件事。要都是一个妈生的,兴许就能配上了。”
这半年他遭遇了太多意外和打击,闹离婚的事虽前前后后扒了他几层皮,也尚未垮掉精神,眼下二弟性命垂危,而他和家人们都束手无策,神经也像狂风中的竹子奄奄欲折。夜里被寒风吹得魂不守舍,爬起来呆坐,想着还能向谁求援,后受绝望恐慌驱使来到多喜坟前。
“爸,对不起,我这个大儿子让您失望了。没管好这个家,把珍珠妈气跑了,现在小亮生病,我也救不了他,真是没用啊。”
仅仅忏悔就让他泪流满面,父亲在世时日子再清苦,他也没体验过走投无路的感觉,还以为那些说生活残酷的人都是软弱无能的废物。现在明白了,父亲替他承担了大部分压力,在他引导下他活成了快乐的缺心眼,离开父亲庇护方知人生的磨难竟这般难熬。
“爸,家里的事您都知道吗您是不是已经去投胎了,怎么都不保佑我们了呢您快显灵救救小亮吧,或者跟阎王爷求求情,让他把我的寿命分一些给小亮,爸,您儿子脑子笨,实在没辙只能求您了。”
他从不信鬼神,人到绝处,本能地为希冀寻找依托,跪在墓碑前呜呜哭着,哭声与风声一道撞击着家里的窗户,不知不觉地,身旁多了三条长短参差的人影。
“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弟弟妹妹们,他惊讶羞窘,一双袖子朝脸上使劲乱抹,想擦去狼狈相。三人都泪汪汪的,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千金说:“我们也想爸爸。”,走到坟前学他的姿势跪下哭告。
“爸爸,二哥病得很重,再不换肝就要死了,我们全家都去配了型,连大嫂珍珠和郝所都去了,灿灿他爸也去了,没一个合适的,您快帮我们想想办法,救救二哥吧。”
贵和胜利也一齐效法,向父亲哭泣祝祷。
“爸,都说您心善,下去了会做官,快帮我们走走后门,跟阎王爷通融一下让二哥多活几年吧。”
“爸爸,您知道哪儿有适合二哥的肝、源吗快托个梦告诉我们吧,不能让二哥死啊。”
四兄妹痛哭不止,早惊醒对门的慧欣,老人躲在院门后悲伤怜惜地偷看一阵,来到佛堂跪在蒲团上诵经祷告。虚无的神佛从不现身施救,信仰只能拯救人们的意志,而意志就是点燃希望的火种。
佳音担心赛亮病情,总摆脱不掉不祥的预感,心想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误解,理应得到补偿。为此早想向美帆坦白,在赛亮恳求下默默忍耐,冬至这天早上,她下楼见美帆正穿着睡裙收拾行李,貌似要出远门。
看见她,美帆主动说:“有个事通知你,我要出趟远门,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你要哪儿”
“昨天你回来得太晚,我都睡了,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有个朋友在悉尼办戏剧展,找了老师去给参展的越剧演员做指导,那老师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她前晚打电话请我去救急,关系挺好的我也不能拒绝,就答应了。”
佳音惊问:“你要去多久”
“可能二十多天吧,雷天力那混蛋作梗,公演又推迟了,最早也得等到春节前才能开演了。”
医生说赛亮病情不稳定,不测随时可能发生,佳音不能存侥幸心理,日后让朋友抱恨终天,拉住她说:“我也有件事告诉你。”
“什么”
“是关于小亮的。”
美帆明媚的脸顿时阴云翻滚,以手势制止:“打住,那个人的事我一概不想听。”
佳音再次抓住她:“你不听会后悔的”
听到严肃的语气和诡异的话意,美帆瞩目凝神,佳音问:“你知道小亮为什么跟你离婚吗”
她不禁诮恨:“知道,他亲口、交代过,对我厌倦嫌弃了,想换个能给他生孩子的老婆。”
“不是那样的。吉祥大厦的火灾他没跟你说实话,法院判他负连带责任,要赔款四五千万,刚好那段时间他又查出肝硬化,不想拖累你才编瞎话逼你离婚。”
美帆感觉头盖骨被瞬间揭开,冷空气长驱直入,脑浆冻成了冰块。
“你说什么这是在编故事吗他欠了四五千万,还得了肝硬化”
她的声音迅速发抖,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比前一个更重。
佳音同情地望着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么重要的事能拿来开玩笑吗”
双臂立刻被她抓紧。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病情已经发展到终末期,目前在亚洲医院住院治疗,等待等待肝移植。”
“肝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