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落泪,缠着对方哀求:“大夫,您帮我想想办法,我必须救我丈夫啊。”
“这种事急也没用,强行捐赠会危及你的生命,这样的手术医院绝不能做。”
“您试试吧,我能挺住”
“肝脏的重量至少要达到人体重量的1才具备代偿功能,你丈夫至少需要移植650克肝脏,如果捐给他,剩下的你自己就不够用了,会没命的。”
“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这位老专家事务繁忙,很快失去耐心,对一旁的景怡说:“小金,你跟家属解释一下吧,我没法跟她沟通了。”
景怡好言相劝:“二嫂,医生要按实际情况操作,你再耐心等等吧。”
美帆拒不听从,好比一个登山者,即将攀上悬崖最顶端,岩石突然滑落,眼看要坠入粉身碎骨的深渊,自然会不惜一切挣扎,抓住老专家的袖子,泪雨狂飙。
“大夫,我能等,您也能等,其他人都能等,可我丈夫等不了了,再不做手术他会死的,求你们救救他吧。”
旧时最高规格的哀求方式是下跪磕头,她演惯古装戏,下意识动用了这套大礼。老专家和景怡促迫阻拦,行医最怕遇到这情形,在医院,最希望病人能活下来的就是医护人员,假如跪求能解决问题,他们情愿反过来向病人和家属下跪。
赛亮被护工推出来透气,在走廊另一端目睹这纠缠的场景。视力模糊也能看清妻子跪地磕头的姿态,何况凄厉的哭求声不绝于耳,刀刃似的切割空气。
他的心也被切碎了,忙让护工推他回去,思绪仿佛受伤的鸟儿,只在同一个地方扑腾。
不能犹豫了,以前的做法还不够坚强,故而牵扯出这么多缠缠绵绵的伤痛,他必须再决绝些,尽快终结这出悲剧。
美帆终被景怡哄劝住,洗了个冷水脸佯装无事地回到病房。窗帘敞开,光线充足,丈夫躺在阳光里冲她微笑,病容被光遮住了,表情很动人,像他的名字。
她的泪水又差点涌上来,努力用欢笑回应。
他伸手摸摸她湿润的脸:“你刚才哭了吗眼睛都肿了。”
她巧笑掩饰:“我生来就爱哭,看见树叶儿黄了会哭,看见花儿落了也会哭,这些你早就知道啊。”
“是啊,女人是水做的,你是眼泪做的。”
温柔调侃勾起她一阵暖心的酸楚,握住他的手娇嗔:“别取笑我了,明天周一,我们去民政局办复婚好吗只有亲属之间能进行器官捐赠,得先复婚,我才能取得捐赠资格。明天去吧。”
他静静端详她几秒,点头:“好。”
她总算有了几分欣喜,摸出他挂在项链上的戒指说:“你还留着结婚戒指,我的已经扔到河里了,等你好了我们再去买对新的。”
他贴心回道:“还是旧的好,再照原来的样式订做一个吧。”
“这样更好。我回家给你拿午饭,一会儿就回来。”
她觉得医院的饭菜不好吃,餐厅的食物又不安全,每天在家用电汤煲烹制适合肝硬化患者吃的汤水,一天来回送三次。中午带着饭盒返回,病房内空无一人,她忙转身寻找,见护工提着几袋水果走来,惊慌更甚,跑上去询问丈夫去向。
护工见房里没人也很茫然,说刚才赛亮让她出去买水果,她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美帆心跳之快犹如狂蜂振翅,去厕所走廊找遍,再回房查找线索,在被窝里搜出一张纸条,上面的文字碎肝裂胆。
“过好你们的日子吧,别来找我。”
第137章 呼唤
美帆通知了赛家人, 全家紧急出动分头搜索,只珍珠还不知情。她和朋友约好下周末去参加汉服游园会, 想戴多喜买给她的珍珠耳环。那耳环的挂钩是针式的, 她没穿耳洞,想带去当初购买的金店换个夹式的挂钩, 上午出门来到那家店,接待他的老店员对她有点印象,问:“小姑娘, 你来买这耳环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位老爷爷跟你同行”
她点头:“是,您记性真好,那是我爷爷。”
店员忙说:“老人家上次在我们这儿订做了一只金锁,说好两个月后来取, 可到现在还没来, 你回去问问他是不是忘了。”
上次多喜是背着她下单的, 她乍一听来十分惊奇:“我爷爷去世一年多了,他订做了什么金锁啊”
店员取来让她观看。那是一只宽6厘米,长5厘米的云式锁片, 正面刻着喜鹊闹春图,背后是“吉祥如意”四字, 古色古香, 精致可爱。
“图纸小样还是他亲手画的,说是他太太留给儿子的遗物,原件被他弄丢了, 特意来我们这儿订做。”
珍珠记得以前曾听赛亮抱怨多喜抢走他母亲留下的金锁片,秀明也在闲聊中提到过,心想这定是爷爷临终前为了却心事专门为二叔订制的。忙付了剩下的余款,带着锁片去医院找赛亮,想让他快点知道爷爷的心意。
彼时赛亮已坐上计程车,他衣兜里只有从美帆零钱包里拿走的一百多块,没带手机证件,身体又很虚弱,去不了远地方,让司机将他送到十几公里外一家大型麦当劳分店,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这里24小时营业,还有暖气,是等死的好地方,等奄奄一息时人们会通知有关部门来处理,他特意不带证件,人们无法及时知晓他的身份,这样就能如愿了账了。
医生说目前他的身体全靠药物和血浆维持,因此他预感剧终的一幕不久就会到来,安心地瞑目静候着
家人们已被他害成无头苍蝇,四处奔走半日,贵和、千金、美帆在一家大商场外碰头,他问她们都找了哪些地方,千金说:“家里和医院附近,还有二哥的事务所都找过了,都没人,你们呢”
“我和质华去了他常去谈业务的几家茶楼餐厅,还联系了他几个老同学和同事,也都没下落。”
美帆慌恐欲绝,适逢秀明来电,她期盼地盯住接话的贵和,指望那边能发来好消息,可惜又是一盆冷水。
千金急得直甩手:“二哥这是唱哪出啊,存心急死我们吗”
贵和认为他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出走,问有没有人说过他。
“没有啊,我们现在在他跟前只说好话,谁还敢刺激他”
小姑子摸不着头脑,倒提醒了美帆,回想中午赛亮的言辞,她颤声道:“他一定是怕我捐肝给他,想躲起来自生自灭。”
贵和扶住啼哭的女人安慰:“二嫂你先别着急,我们再找找,二哥没带证件和手机,身体又不好,走不远的。”
这时郝质华赶来与他会合,说她刚才去派出所报案了,警察将在网上发布全城搜索。
他更卖力哄劝:“二嫂,我们再等等吧,会有消息的。”
美帆摇头:“他真要躲起来谁都找不到,他身体那么差,不吃药输血,顶多两三天就不行了,我得马上找到他,一定要马上找到他”
她目光散乱,肢体动作失去协调,千金怕她失心疯,忙抓住她的胳膊:“二嫂你急也没用啊,现在除了尽力找,没别的办法。”
美帆乱转的眼珠突然定住,激动地喃喃自语:“有,有的有的,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