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万州,就要改走陆路,这是早前就已经定下的方略。因为万州与陵水之间,岛屿中部的五指山延伸出了一段,直插海岸线。有这牛岭的天然阻隔,浮海而行,越过牛岭就会直薄陵水县城,这对完全不了解这支宋军实际情况,尤其是更倾向于宋军拥有大批海船用以迁徙的刘伯禄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走陆路,牛岭与五指山之间有一处断口,官道以及后世的223国道都是从此处穿过的。刘伯禄在万州下了船,当即便组织大军沿陆路南下,而大军的军需也将有万州方面负责协助运送。
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而行,沿着太阳河缓缓行进,而后在太阳河的拐角处与其分别,顺着山岭间的走势继续向西南方向进发,五指山与牛岭之间的断口也越来越窄,直至越过了分界岭与大尖岭之间的那处最狭窄地段,前面的探马也带回了那支宋军正在南面的岭门一带的军情。
“果然如此啊。”
宋军在此布防,摆明了就是要遏制清军的骑兵展开,进而一战将其击溃,最后利用这一窄口实现更大的斩获。如此看来,彭三益所言的宋军在历史上本就骑兵不多的说法现在依旧有效
“大帅,对面的贼寇打着宋军的旗号。武器倒是不差,但是没有披甲,穿着红色的军服”
来之前,彭三益说过,大宋是火德,这一点和明一样,所以颜色应该也是尚红的。眼看着果真如此,刘伯禄也不得不在心里面赞颂了一番知识的力量。
至于披甲的事情,却是他事先猜测到的琼州已经那么热了,南洋估计更热,所以刘伯禄才能做到未卜先知,纯粹是多年的经验所致。奈何这地方实在热得厉害,清军也没办法披甲,所以这方面也显不出什么优势来。
“传令下去,在此休整片刻。”
按照清廷的规定,各省地理环境不同,所以绿营各部的骑兵的比例也不尽相同。如北方,步七骑三,可以纵横驰骋;如浙江,水网纵横,步九骑一足矣,剩下的用水营来弥补;而广东,步八骑二,他的琼州镇共有两千战兵,也就是四百骑兵的规模,留下一百在琼山,此刻也是有三百骑兵的。
清军的骑兵出动,但是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说是这支宋军也有骑兵,约莫百来骑,数量上远比不过清军,但是宋军骑兵的背后的步兵正在缓缓压了上来,距离他们的休整之地越来越近,有着步兵的配合,清军的骑兵也只得节节后退,反倒是被压了回来。
“看来这些贼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抬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若非有山阴遮蔽了不少阳光,只怕还要酷热几分。再过一个来时辰就到正午了,那时候打一场数千人规模的野战,实在难受。刘伯禄转眼看了看麾下将士,估摸着休整完毕了,便让众将士起来列阵,准备作战。
“贼寇匆匆自陵水县赶来,我军则已经休整了片刻,也算以逸待劳。”
这笔账,刘伯禄是宿将,最是算得清楚。这边列阵完毕,那边宋军也压了上来,就在两三百米的地方进行最后的休整和列阵。若是有口径大一些的火器,估摸都可以轰到宋军的帅旗那里了。
来得匆忙,清军未有携带大口径的火器,军中无非是些虎蹲炮和小型的佛郎机而已。眼看着宋军选择在了这么个距离列阵,估摸着也是缺乏火器,甚至是对火器缺乏足够的了解。再回想起彭三益的描述,似乎前宋时候,甚至是暴元时代,好像还都在用投石机呢,火器很是简陋。
“看来贼寇果然是没有什么火器啊。”
一切都在刘伯禄的预料之内,此刻不由得捻须浅笑,意味深长了一番。岂料,正待派兵上前骂阵之际,却只见那贼寇“张绍忠”的大旗轰然倒地。下一秒,另一根大旗被迅速的立了起来,上面书着的却是“大明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漳泉潮惠,提督军务兼管粮饷陈”的字样。
“该死的,竟然是陈凯”
第十一章 瓮中捉鳖
兵行凶险,是故军中忌讳颇多。诸多忌讳之中,最要命的便是帅旗倒地,这不光是意味着主帅对战局无法实现即时指挥,更存在着主帅遭遇斩首突击的可能。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尤其是在阵上,可谓是一时半刻也缺不得的。帅旗倒地,往往接下来就会上演的全军崩溃的戏码,这在中国军事史上是最不鲜见的。在明时,成祖靖难,就碰上过好多次这样的情况,凶险非常。只不过,每次帅旗倒地的都是他的对手
琼州镇的清军大举南下,所面对的敌手却是一支从未听过,甚至乍听上去还有些荒唐的武装。这份荒唐,即便是加上了贼寇的代名词,也无法避免印刻在他们的心头。待到此刻帅旗倒地,就更是让他们诧异得瞠目结舌。
然而,帅旗倒在了地上,下一幕却并不是这支贼寇轰然崩溃。新的帅旗被树立了起来,隔得甚远,再加上清军士卒也基本上都是文盲,倒也不似如刘伯禄那般能够迅速的意识到这里面的圈套,奈何对面既然是做戏了,自然会做得全面,没等刘伯禄的骂阵开始,那边的明军却率先突出一骑,举着一个铁皮喇叭便对他们高声呼喝了起来。
“大明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漳泉潮惠,提督军务兼管粮饷陈凯陈老大人亲率十万大明雄兵、三千艨艟巨舰,旨在收复琼州一府。尔等皆系汉家儿郎,何苦为鞑子张目。今告知尔等,弃械投降者免死,抗拒王师者格杀勿论,早降”
伴随着那一声早降出口,骑士背后的明军也是齐声呼喝着“早降、早降”的威逼利诱,惊得左近的山头上林鸟纷飞。
陈凯
这个名字是广东清军再熟悉不过的了,哪怕是刚入营的辅兵也知道,明军那边有个诸葛孔明式的算无遗策的文官,无论是当年的潮州府,还是后来的广州,甚至是去岁的香港和海丰,他的赫赫威名,就是建立在那一个个被他算计得损兵折将、甚至是丢了身家性命的失败者们的悲剧之上。这里面,不光是有车任重、许龙这样的贼寇,也有黄应杰、张道瀛这样的降清明军大帅,更不乏前两广总督杜永和以及靖南藩左翼总兵徐得功这样的大人物,乃至是那位靖南王爷,现在也不过是个还有口气儿的废人罢了。
“陈凯,是陈凯,他怎么在这里,他怎么在这里啊”
“不是说是宋军吗,不是说是张世杰的后人吗,怎么变成陈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