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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也没有什么能够抢的了。这些都在影响着他们的受益,为此,男丁、老者斩首,妇女、孩子带回城贩卖已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最明目张胆的去做了,苦的只是那些百姓而已。

“叔公,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人太多了,山上的野菜都快被吃光了。照着现在的趋势,人是越来越多的,一直耗下去怕不用等那些杀千刀的官兵来剿,咱们林家就已经死光了啊。”

以宗族为单位,百姓聚在一起,于这官府触及不到的山上争夺着一切可以生存的物资。但是,虽说是春天,万物生长,可是人太多了,野菜、野兔也是有生长周期的,早已被这些逃荒的百姓们吃得所剩无几了。

可即便是如此,也同样是丁壮吃饭,老者、妇孺喝汤,一泡尿下去就又饿了,处处是孩童哭闹喊饿的声音。甚至,从外面已经传来了开始有人吃死尸的段子了。

几年前,福建粮荒时惨状历历在目,可那时候还只是因为战事,在乡下,尤其是在偏僻所在总能过活。可是现在,要他们命的却是那些熟悉地方的官吏,从来都是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眼下岂不是正应在了他们的眼前

“去泉州府,那里是国姓爷的老家,听说国姓爷和陈抚军素来是主张轻徭薄役的,潮州、漳州和泉州的老百姓都能吃上饱饭。”

饱饭二字,说来是有些夸张了。这年头儿,哪怕是有海贸支撑,明军占领区也同样是要缴纳税赋,要去服徭役的。日日吃饱,那是不可能的,底层百姓总免不了忙时吃饭、闲时喝粥。可是,比起眼下的福州、兴化、延平以及那福宁州,那里显然是人间天堂般的存在。

此言既出,团坐众人无不是咽了口唾沫,好容易才将腹中的饥饿压下去。但此时,一个声音却怯怯的发出来,当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可是叔公,早前不是说那些苛捐杂税是鞑子用来招抚国姓爷的吗咱们过去了,一群外乡人,还不得被照死里盘剥的。”

照着刘清泰和佟国器的办法,官吏们征收招抚银的时候,从来都是把招抚的事情说明白,指名道姓的告诉老百姓这银子的用处,为的就是败坏郑成功在福建的名声。

然而,此刻话一出口,那个被众人称之为叔公的老族长却是毫不吝惜近来已经舍不得的唾沫,直接便吐在了那人的脸上,随即指着那人的鼻子便喝骂道:“狗官说了你就听啊就算是国姓爷拿了银子,在县城外开粥场,你可见了那些贪官污吏们拿一文钱来施舍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吗那些狗官说的话绝计信不得。再者说了,国姓爷怎么说也是咱们福建人最起码比那些外乡来的家伙要可信吧”

第五十一章 蓄力一

银钱、家产是清廷官吏抢的,人是绿营杀的、掠的,事情都明目张胆的做下了,想要把黑锅甩在别人身上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乡情所系,本省同乡自然要比外乡人更来得可信。人之常情,如其这般所想的绝不在少数,整个春天,泉州府毗邻的兴化府和延平府都不断有大量的百姓迁移至此,甚至更有不少百姓干脆从福州府越过兴化府向泉州府迁移。

这期间,两地官府秉承着封建官僚的既往作风,对此听之任之,甚至更有为此而庆幸这些造反预备队们转战漳泉去吃郑成功那个大户。如此,他们不光是减轻了压力,少了麻烦,还可以祸水西引,以难民为洪水逼迫郑成功接受议和,实在是只有诸葛重生、伯温在世才能想得出的绝妙计策。

奏疏已经大有人开始写了,至于为什么那么多的老百姓要逃亡泉州,官吏们用最简单的说法就达成了最完美的诠释那就是,福建受灾,且此地本就不是产粮省份,老百姓吃不上饭,他们也不忍看着老百姓饿死,自然弄到泉州去吃大户的

下面的报告在不断的送到刘清泰和佟国器那里,官场上的猫腻,他们自然明白,无非就是看破不说破罢了,给这上司下僚之间留有一些余地总是没错的。

现如今,随着郑成功在琅岐岛上拒绝先剃发后接旨的事情发生,郑库纳、扎齐纳一行已经返回了京城。他们作为主抚派在福建当地的最高级别官员,也是本地的军政首脑,此刻也深知浪潮一起便再难扼阻,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尽快将招抚的事情办下来。奈何,根据郑鸿逵的说法,似乎郑氏集团内部的主战派还是很顽强的样子,尤其是陈凯那个倔强的性子,与其说服陈凯,不如分化瓦解掉其他的主战派更加省事。

“干脆,把陈凯宰了得了”

脑海中无数次蹦出这个念头来,可是到最后却也只能落得是一声叹息罢了。没办法,陈凯除了是明廷的巡抚和郑成功的副手外,他还是郑鸿逵的女婿。郑鸿逵几双儿女,据说最宠的就是陈凯的正妻,甚至当初中左所一战,郑鸿逵气得不想把女儿嫁给陈凯,但是最后率先反口的也还是这位明廷的定国公和清廷的奉化伯,可见郑鸿逵还是心疼女儿的。

杀了陈凯,郑鸿逵的女儿就成了寡妇,据说这女子甚是强项,当初其祖母勒令悔婚她都能硬顶了下来,若是他们暗杀了她的夫婿,只怕是就连郑鸿逵都要坚定的站在主战派的一边了。

“杀了陈凯,其他主战派会兔死狐悲,更加坚定的与朝廷作对。而那些有心投向朝廷的,也会因此而感到畏惧,畏惧他们投向过来的待遇会否兑现,从而动摇到主张受抚的立场。”

这话,刘清泰早前就说过,佟国器也同样说过,甚至郑库纳、扎齐纳他们也都明白。他们相信,清廷那边自然是也明白的。

“林察、李建捷、柯宸枢、柯宸梅、杜辉、陈斌、万礼、蓝登、周全斌、林德忠、江美鳌,这些家伙都是主张继续作乱的”

根据他们的调查,明军的主战派还有些人,比如陈豹、黄廷、洪习山之流,但是这些人是叫得最凶的。

这其中,林察与陈凯配合多年,早有默契;李建捷和陈斌都是明军降清再降明的,不太敢再降过去;柯家兄弟、杜辉、周全斌、蓝登等人都与陈凯共过生死;林德忠和江美鳌据说都是陈凯的死忠亲信。说起来,想要分化瓦解,谈何容易啊。

“更可恨的是,这些乱臣贼子现在大多还都在广东,就在陈凯那厮的麾下,更是如臂使指了。”

这方面的情况,郑鸿逵在暗地里也对他们派去的人解释过。广东那边,尚耿二藩素来强势,郑成功无法兼顾闽南、粤东两线,那边就只能交给陈凯这个亲信加副手来主持。可陈凯是个文官,现在这年头以文驭武的祖制已经不好用了,郑成功未免出现军将不听指挥的问题,干脆派过去的都是与陈凯有交情、共过事的,由此才能文武协力守住了粤东的地盘,但是也为招抚的困境埋下了伏笔。

说起来,这事情不光是他们着急,郑成功亦是如此。为了避免明军内部分裂,郑成功也是向清廷投书,要求增加府县用以安置部队。说白了,用过多的高官厚禄来收买部将,如此才能将主战派的实力削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但是,这无疑是需要清廷那边首肯的,双方少不了还要继续的讨价还价。

“不能这么耗下去了,必须尽快把事情敲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