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坑爹货,已经送回去了吧”
“坑”
这个词,陈凯是顺嘴说的,郑成功倒是显得有些愕然,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倒是陈凯,一出口已知道是说错话了,只是再想反口,却已然被郑成功拦了下来。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从家父选择背叛先帝那天开始,我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苦笑了一番,郑成功收起感伤,随即便与陈凯提起了将那些愿意与明军合作的官吏绿营送出明军控制区的事情。
不宰那些肥猪,是陈凯早前力劝过的。对此,郑成功也觉得树立些榜样,既可以坑清廷,又可以产生更多的合作者,对收复失地总是大有裨益的。于是乎,送他们离开时,明军已经与他们约定了说辞,无非是忠孝仁义感天动地。至于那些不肯合作的家伙,理所当然的就是盘剥百姓的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这样一来,可谓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有清廷不好,那便是最好。
“大战过后必是荒年,况且咱们这一次用的手段实在狠毒,还是要尽快恢复生产才好。”
“狠毒竟成,还有这么说自己的”
哈哈的笑了两声,郑成功仔细想来这一路行军,所见之处的荒凉,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福建的经济和民生被破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想要恢复起来是没有两三年不要想的。可越是这样,就越要尽快做起来,否则恢复的速度只会更慢。
“从泉州府、漳州府和潮州府抽调的官吏已经都在路上了,各府县的士绅,也要拉出来一批做官。不管在哪,当然,最好还是让他们去潮州、泉州、漳州、乃至是琼州,免得这些地头蛇越做越大。”
“嗯。”
“关于恢复生产,我不建议开仓放粮,那样太浪费了,而且还会引起民间不必要的争斗和死伤。我觉得,还是应该按照咱们在接收百姓逃难时做的那样,开粥场,给口饭吃,然后以工代赈。比如,兴修水利设施、军事设施什么的。另外还可以组织秋种,库房里的粮食只要撑到了明年夏收,福建的民生就算是得到了缓解,接下来无非是巩固罢了。”
“嗯,言之有理。”
“对了,水稻,我不建议种植,那个太浪费时间,也太挤占人力,咱们可以种植番薯。那些贪官污吏们的田产不都已经充公了吗,拿出来屯田,就种这个,产量比水稻高,也不挑地儿,好养活。就是吃多了胀气,不过现在是粮荒,胀气总比饿死强,就算是死了也算饱死鬼。”
“这个倒是很有意思,我听说金门,还有很多处地方都有种植,是从吕宋传过来的。”
“不是,是美洲来的,土豆、玉米也都是从那被泰西人带来的。”
“哦。”
“嗯,还有”
陈凯似有些滔滔不绝,郑成功听了半天,起初还很认真,但是到了最后总觉得陈凯是在交代些什么,而不是单纯的建议和商讨。眼见于此,他便干脆打断了陈凯的话,出言问及。哪知道,陈凯竟果真是这么想的。
“福建大局已定,该动身去广州了,再不去就晚了。”
第六十一章 争执
这一刻,陈凯说得是如此的不容置疑,以至于郑成功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时,当即便是恍然大悟。
“竟成,你早就已经决定了”
没有任何的不确定,有的只是斩钉截铁的质问。
相识七载,陈凯的性子,总是谋定而后动,敢于冒险,善于冒险。这个人的脑子里想着的是什么总是如同迷雾一般,让人看不清楚。可是每一次,陈凯都是可以给予他以惊喜,就像是这一次的清郑议和,原本他只打算骗些银钱粮草来更快的恢复实力,可是经陈凯这么一倒腾,竟是一个省的格局
可是,对于此去广州,陈凯在之前却是只字未曾提过。就郑成功对他的了解,这并非是有意隐瞒,更多的还是在权衡利弊,确定了可以放手一搏才会把话挑明白了,无非是性情习惯而已。但是这一次,福建光复在即,不容得有半点儿差池,正是需要陈凯为之努力的时候。可也正是这么个时候,陈凯却提出了要率领大军去广州,甚至为此在福建出现兵力紧张的情况下也没有调派潮州的部队入闽助战,这就不由得郑成功不心生怒意。
呼吸沉重,怒目直视,陈凯却依旧坐在那里,平静如水,直到那一腔怒火渐渐的消退了,他才缓缓的对郑成功说道:“大木,你之前不是也没有拒绝那位老亲翁吗”
确实,配合夺取广东一事,郑成功没有拒绝李定国的倡议。但是,听到这话,郑成功不假思索便直接回道:“竟成,你是知道的,去广东只是一个备选方案。现在明明可以在福建大展拳脚,却要去那里行险,这是本末倒置”
孰为本,孰为末,郑成功想得很清楚,陈凯也如其所言那般知道得很清楚现今的形势如斯且不提,只说历史上的永历八年,郑成功就是这么选择的
历史上,永历七年,李定国组织肇庆之战,当时向郑成功要求联手。郑成功迫于凤巢山惨败而元气大损,海澄之战在即,清军军事压力过于巨大,所以没有选择出兵。结果,郑成功击败了金砺,守住了在陆上的最后一座桥头堡。而李定国那边,则只在肇庆城下坚持了十二天就被尚可喜击败,迫不得已退回了广西。
此战之后,李定国还在积极的联络郑成功,郑成功对此也做出了响应。但是随着清郑议和的展开,郑成功急需从清廷控制区骗取钱粮、人员来恢复实力,对于第二年李定国的屡次相邀都存在着拖延的态度。
然而,就在这期间,楸枰三局开始实施,郑成功在永历七年的八月就派出了定西侯张名振和兵部侍郎张煌言,凭水师北上南直隶,用以接应西南明军。而二张在永历八年的正月和三月也先后两次攻破清廷的江防。直到四五月间,军粮储备不足,张名振先是南下到温州购粮,尤嫌不足,就只能赶回中左所向郑成功求援,而郑成功也给予了大批的军粮,并且派出了忠靖伯陈辉统领五千水师、一万陆师赴援,展开了进一步的投资。
郑成功的援助,使得张名振有了第三次进入长江的资本。而到了九月,清郑议和再度陷入僵局,郑成功觉得清廷的耐心即将耗尽,在九月抓紧时间到清军控制区征收了一批粮饷,到十月初一便开始调动、组织军队,以辅明侯林察为主帅统兵西进,赶往新会助战。至于他自己,一方面要继续与清廷虚以委蛇,一方面还要支援北上南直隶的舰队,实在无暇分身,只能继续守在福建来应对各方面的变化。
“竟成,当初中左所遇袭,我记得你曾说过,当以立足根本为要,先行收复漳泉,使中左所变为腹地,大军方可安心出征。现今我军已经几近于收复整个福建,正是毕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