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越在关家从小伙计做到了三掌柜,自然是精明的,他知道拍关太太的马屁,还不如夸赞少爷更能讨太太的欢心。
他回道:“少爷心善,心眼又正,那陈家兴又是惯会卖乖耍滑的,少爷哪里能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呢正当用人之际,他凑到眼前来,可不就用他了。反正不好换掉就是了,不值当少爷为他多费半点心神。”
果然,关太太的脸色顿时和善起来,笑道:“泽哥儿也是被我宠坏了,没经历过什么磨难,人难免单纯些,一时不察也是有的。这不,开个茶馆,他就知道哪些人好哪些人不好了,也是个教训。”
对于这事,庄越可不敢轻易发表什么看法,他只附和道:“有太太安排,少爷这辈子定当顺风顺水的,不会有什么磨难。”
这话关太太爱听,她越发的高兴:“庄越,你是个能干的,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三掌柜,可见是有本事的。你放心,即便这茶馆开不了了,我也会安排你到别处去,总不会委曲了你。”
庄越大喜,一颗心落了地,连忙一掀衣襟跪了下去,朝关太太行了个大礼:“多谢太太提携。”
“行了,起来吧。”
虽说公公早逝,婆婆也去世了,丈夫远在京城,这关家三房的府坻里,唯数关太太最大。她管家又严,丫鬟婆子不敢乱嚼舌根子,但天太晚了,她还会见男性外管事,且庄越三十多岁年纪,跟她差不了几岁,终归不大妥当。被别人知道,难免有闲话。
孔氏便不再多说别的,又问:“七少爷今天可去了茶馆”
“傍晚散学的时候去了,一进去闷闷不乐的,东瞧西看,呆了好一会儿没走。小人知道少爷重情义,定然还为昨日的事心里不舒坦,便主动跟他说了,中午杜少爷来过茶馆,给了杂耍本子,他的情绪才好些。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又留了一会儿便让陈家兴两人护送着回府了。”
孔氏这时候叫庄越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些话。她把儿子和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现如今儿子身上发生了这一码子事儿,她哪里放心得下今天要是不问个明白,晚上肯定得掂记着。
这会子问清楚了,她便端起了茶碗。
庄越极有眼色地行礼告辞。
看着庄越跟着婆子下了台阶,消失在暮色里,孔氏身边的心腹秦嬷嬷便笑道:“如此看来,那杜少爷并不是小器量的,太太大可放心了。其实想想,他要不是个好的,四老爷也不可能收他为徒。”
孔氏摇摇头:“四老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得对眼,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要是看不对眼,理都懒得搭理人家。想当年,他不就吃了这脾气的亏虽说现如今年纪大了,做了这么多年山长,性子收敛了些,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改不掉的。”
秦嬷嬷是孔氏的奶娘,看着孔氏长大的。关府现如今的下人里,也唯有她敢反驳孔氏。
她笑道:“但太太您也不能否认,这么多年,四老爷还真没看错过人。”
孔氏默了一默,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她顿了顿,想到杜锦宁,眉头微微蹙起:“可那杜小子脾气也太大了些,虽说今天去了茶馆,也没藏私,但他并没有在书院里找泽哥儿说话,可见心里头还是有想法的。”
“要是他今日上赶子凑上去给少爷道歉,太太您是不是又看不上他了总觉得他虽有脾气,但终归是阿谀奉承之辈”
孔氏不由笑了起来,道:“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老奴可不敢这么说,只是觉得吧,杜少爷应该不是很差的,否则四老爷也不会收他为亲传弟子。”
孔氏点点头:“那行吧,姑且看着吧。他们小孩儿闹意见,就由他们自己和好吧,我是不掺和的。”反正她是不会劝儿子先低头的。
“那陈家兴两人”秦嬷嬷问道。
陈家兴和刘则的母亲想让儿子当差,当初是拿了重礼来求了秦嬷嬷的。
不过秦嬷嬷当年为养家,到孔家来做了奶娘,丈夫却奈不住另找了女人,她当即和离,女儿出嫁后又难产死了,她便没了家人。相对于孔氏对她的看重,钱财并不那么重要。见得陈家兴两人不着五六,她并没有应承这事,把东西都退了回去。
现如今这两人竟然敢挑唆少爷,她就更不待见这俩了。
“这种事,我们提醒,终不如自己吃个小亏来得印象深刻,且由泽哥儿自己发现不妥再处置吧。在庄越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孔氏道。
“可见少爷是个有福的,有太太这么一个明事理的母亲,什么都为他考虑到了。”秦嬷嬷奉承道。
孔氏自嘲地一笑:“有什么福气有父亲却跟没父亲似的。”
说起关正祥,秦嬷嬷苍老的面容便染了轻愁:“老爷信里一再叫少爷上京,太太您是怎么想的”
第143章 和好
“怎么想”孔氏保养得极好的脸庞上蓄满了怒意,“拿跟皇亲国戚一起上学来哄我,当我不知道他们的打算那贱人当年得意洋洋,现如今想来是为儿女发愁上了。”
她一声轻笑:“即便是京中四品官儿的儿女,背着个庶出的出身,且家中公公以妾当妻,讲究些的人家谁愿意结亲呢能看得上他们的,不过是些歪瓜劣枣罢了。偏那贱人心气儿高,直以为自己了不得,又岂能瞧得上这些亲事她窜掇老爷哄咱们上京,怕是打起了当继室扶正的主意。”
秦嬷嬷吃了一惊:“这这也太歹毒了吧”
孟姨娘想当继室扶正,那岂不是说,她想害死太太
这念头一起,秦嬷嬷简直汗毛倒竖。
孔氏垂下眼睑,遮住了冰冷的双眸:“我们娘儿几个哪儿都不去,就呆在这老宅里。我伺候了公公婆婆过世,守了孝,还是宗妇。我岿然不动,他们能奈我何”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贱人一辈子想当老爷的正头太太,想让儿女做嫡子嫡女,做梦去吧。我要好好活着,活到老爷后头。到时候这关家、老爷在京中的所有一切,还不都是我们的反正那贱人的儿女都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我怕他们做甚”
“可不是只要少爷好好念书,考取了功名,太太就能扬眉吐气了。”秦嬷嬷也十分赞同。
杜锦宁接下来两天没再往茶馆里跑,她每日上午等书院上课之后才去关乐和那里;午歇之前她已经离开书院了;下午她就呆在家里写话本和做关乐和布置的课业。因此连续两三日,一直没跟关嘉泽打照面。
关嘉泽的性子直爽,这样的人气来得快,也消得快。那日跟母亲倒完苦水,其实他就后悔了,想找杜锦宁赔个不是,却又拉不下脸,便想着在书院时遇见杜锦宁的时候,随意跟他说几句话,这样两人也算是和好了,不必特意正儿八经地去赔礼。
毕竟这件事,杜锦宁自己也有错么他们是半斤对八两,一半一半儿。
可两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