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贾琏仍旧是沐休。
年关将近,王熙凤早上去陪贾母用了饭,立了规矩,回来就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府里过年的支出,同时碎碎念叨。
“……宝玉那脸上,你下手也太重了些,老祖宗埋怨了一个早上,说刚夸完你,就又不见着调。”
贾琏没应,只有阵阵的拳风起。
“……有各处田庄送来的年货,府里是够用的,只是花灯、喜结、爆竹等都要换新的,再有京中的戏班不能少,老祖宗爱这道儿,得预先去请顶好的过府来,晚了就容易被别家抢了去。”
贾琏还是没应。
平儿去定了府里哥儿姐儿的年装回来,进来院门,便见了这一幕。
——凤姐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贾琏在廊边打拳,充耳不闻,巧儿站在凤姐儿身后铺了绒毯的长椅上,学着贾琏的动作又蹦又跳。
三个人倒是各干各的。
平儿带笑过来,先和凤姐儿说了差事。再捧了毛巾在旁,等贾琏一套长拳打完,递过了服侍擦汗。
“如今我和奶奶都穷了,过年少不得请二爷赏几个子做身衣裳、首饰,这样在外面才不丢您的脸面。”平儿笑着道。
年节时按照旧例,宫里的皇后会请京中诰命赴宴,凤姐儿也该去。
“好好的穷了?钱呢?”贾琏自然是不信平儿的说辞,狐疑道:“凤姐儿在外面赚了许多银子,回京才一个月,就不见了去?”
“不比你攥得紧,我哪里还有体己钱在。”
凤姐儿敲停算盘,抬起头道:“你说,往前当了不少东西出去,握着当票着急,到京了不得赎回来?”
其实还不止是如此,凤姐儿因为在绥州做生意,怎么做怎么能赚钱,因此心思也野了,前一阵子就叫来旺来喜和人合伙开钱庄。
结果那合伙人心黑,直接举家跑路,出了直隶省。顺天府里一时追捕都追捕不到,凤姐儿三万多两银子就这般打了水漂。
京中生意不好做啊。
凤姐儿唯恐在贾琏面前丢脸,这事等着后续提也不提,只是手中确切的是穷了,几乎想再拉着东府贾蓉放印子钱去。
眼下,贾琏见凤姐儿一番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虽然仍旧生疑,但还是道:“也不值个什么,只你莫起放利钱的心,改明我帮你和平儿在鼓楼西街的薛家铺子里,选上几件回来就是。”
他的钱就攥在手里没动,也不说去做个什么生意生钱,没那份心。
凤姐儿自然是听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道:“我都许久不干那事了,还提什么……首饰不要你选,我和平儿自己去挑,你只管出银子就是了。”
几人正说话间,院门外,来旺家的进来跪趴着说话。
“二爷,那芸小子来向你请安,说是得了官。”
“是那笔贴式的考核出结果了!”贾琏恍然记起,一拍脑门,便往外头走。
路过还在地上趴着的来旺,他见怪道:“你传个话,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应该的,应该的,过年了……”来旺擦着冷汗起来,抬头瞄了眼凤姐儿。
“哼!”
眼见着贾琏走出门了,凤姐儿再不遮掩,指着发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真是要气死我干净!若我那时在场,能饶他们骗得过、卷了银子去?!快再去顺天府守着,三万两啊!!要是追不回银子,奶奶我就不顾脸面,把你一家重新发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