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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钦果然停下脚步,脸上的冷意却未曾全部褪去:「什么正事」

尉迟迥正色道:「明天要开始忙了,今晚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徐钦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不过既然人家好意提醒,他也只好不情愿的点个头。

尉迟迥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一副饭后消食的自在样子,和徐钦无言的回去尉迟府了。徐钦在心中兴幸尉迟迥良心发现,还他一个宁静的空间。然而,不是尉迟迥故意不说话,而是在路上他都只顾着调整自己的心跳。

无他,刚刚徐钦停下转身时,朦胧的月色洒在他身上,不耐烦的眸子瞧着自己,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的模样,真是美得令人屏气敛息,生怕呼气惊动了眼前的绝色。幸而他当了这么多绣衣也不是白当的,迅速就摆出一张正经脸扯淡,而不是伸手把他拉到怀中,让不懂世事的徐钦染上自己的色彩。

徐钦无论怎样都比不上横塘路上的锦瑟华年,却遍遍以这么一副姿态吸引了自己目光,天知道在回府路上,他的心臓几乎要跳出胸膛跟徐钦搭讪了。尉迟迥摇头苦笑,第一次发现自制力是这么差的。罢了,明天再想,他换下身上的锦服,强迫自己脑袋放空,却辗转覆侧,不能入睡。

第二天他没精打采的样子被宁百户笑了一整个上午,因此,睡眠不足外加重色忘鸡的尉迟迥失了耐性和它扯淡,直接宣布宁百户禁足于鸡笼三日以反思已过。

对此,徐钦表示:你们城里真会玩。

不过他也好不了多少,这几天,京城流传着一个甚嚣尘上的谣言,虽然还没到街知巷闻的地步,但也足够令全京城的平民认识他了。

相传月前一名京官突然暴毙,尉迟绣衣奉命调查,发现结果是怪病夺命。绣衣身体强壮,在那宅子待过也没有出事,也就不以为然。正逢其表弟前来京城投靠,绣衣大喜,当晚便设宴好生招待表弟一番。作物弄人的是,那些病菌没有扳倒绣衣,却扳倒了千户的表弟,他翌日便卧床不起,脸色苍白,有时还会神志不清把鸡叫作好兄弟。

尉迟绣衣大惊,赶忙请了大夫,怎料那表弟脉象平和,目光有神,舌色淡红,完全不像患病之人。大夫如实向绣衣汇报,却引起了绣衣大怒,斥责对方是庸医并把他赶出府。之后的几天,尉迟绣衣几乎把京城的大夫都请了一遍,皆说表弟并无异常。

「这叫没问题没看到他脸死白得厉害吗」这天,尉迟迥又在府上对重金请来的大夫咆哮。

「绣衣大人,不是草民有意隐瞒,而是病患除了脸色外,其他真没有异常。」大夫也习惯了这些逹官贵人每次看病,不威胁医者病患好像不会痊愈似的。

「你们个个都这样说,真没事他会起不床吗」尉迟迥怒极反笑。

此时,床上的表弟,也就是徐钦柔弱的开口:「哥我兄弟在哪」

尉迟迥马上反应过来,冲到床边温柔的回答:「它在禁足,你又忘记了吗」

「可是可是」徐钦咳了几声,断断续续道:「我们约好了待会一起喝酒」

大夫闻言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可尉迟迥许是听这些胡言乱语多了,镇定的安抚对方:「好,它待会就来了,你要不要先睡一下」

徐钦犹豫了下才点头,闭上眼休息了。

尉迟迥把大夫领出房间,声音却刻意压低:「你还觉得我表弟没有问题」

大夫沉思了一会,才道:「他的反应像是失智之症,可草民孤陋寡闻,未曾听闻有人会在一夜之间失智大人还是另请高明」

尉迟迥定定看着大夫,锐利的目光像是审视犯人般,弄得大夫心里直发毛。良久,他才放过这可怜的医者,道:「知道了,辛苦大夫了。」

他吩咐下人把大夫郑重送回医馆后,自个儿在走廊上站了一会才回房。他轻轻的关上门,像是生怕春风会吹坏徐钦薄弱的身体,这为对方着想的举动,成功令一众下仆觉得自家老爷果然是十分担忧徐钦,下定决心要把全京城的大夫都要请个遍,不行的话就要打听哪里有神医,大梁这么大,他们就不信没有人医不好徐钦。

原应该在房内睡觉的徐钦不知新一波的大夫正在路上,看到尉迟迥关门后,利落的翻开被子下床,伸展一下身体,完全没有刚才的弱态。

「尉迟千户,怎会有人在病人面前大呼小叫的,这样一看就知是有问题。」徐钦见尉迟迥自在的坐下喝茶,忍不住开口提醒。

尉迟迥瞄了徐钦,他一张嘴说话,脸上的就抖三抖,有些甚至掉到衫口,弄得那里沾上数不清的小白点,但他没有说出这残酷的真相,反而道:「我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季海,你往脸上涂白,也别忙把脖子涂白,上下两种颜色才是一看就知是装的。」

徐钦听到尉迟迥又叫自己作季海,脸上一红,配上着那些厚厚的正正是白里透红,「那些粉不够了,抹上脸后都没有剩下的而大夫又来了」

他曾经向尉迟迥抗议不要再唤他的字了,每叫一次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晚上,遍遍他家千户对这事可来劲了,不但拒绝他的请求,还坦荡荡的要徐钦唤他作子稀,理由是都是要结拜的兄弟了,亲密有什么问题。

这些丢人的事他可干不来,他宁愿叫哥也不愿叫子稀。

不过,在人前尉迟迥是不这样叫他的。因为徐钦「病」了,尉迟迥为了照顾他都没有去北镇抚司,弄得钱继光昨天只好前来汇报工作成果。那时,尉迟迥喊他作「徐钦」或是「徐总旗」,总算是安了徐钦的心,毕竟被其他绣衣听到,不知又会传成哪样。

「这大夫是昨天找的,可惜不知哪儿的贵人刚好有急症便让他先去了,毕竟你只是装又不是真病,没想到今早他会自个儿过来。」尉迟迥解释道。

徐钦没好气的侧头,之前他以为尉迟迥有什么妙计,没想到居然是装病,然后把京医都弄来折腾,看看对方会不会上勾把风铃掏出来,可惜到现在为止,除了谣言满天飞,他徐钦一个风铃也没有收过。而昨天钱继光也证实了,某几个商家的亲人也是听过那风铃的传言,然他们从来见过实物,也不知怎样才会拿到。

「尉迟千户,标下在想会不会有人牵涉在内我们一直假定那神医是妖,会借由梦境送出风铃,若果相反呢」徐钦听到那大夫是独自前来时,忽然灵光一闪。

尉迟迥喝茶的动作一顿,挑起眉看着徐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若那神医有人类手下,靠他们来送出风铃,以前他们可以接触到那些死者,但标下一直在这里没有出去,即使有十个胆,谅他们也不敢溜进绣衣的府上。 」徐钦愈想愈觉得有可能。

尉迟迥好笑的放下杯子,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的错了」他没有说这几天已经吩咐下人「放松」一点,甚至把宁百户关起来,虽然它取笑主人是禁足的原因之一,然更多的是它对外来者太敏感了,不利于潜入者偷偷进来。

徐钦马上摇头:「不不不,标下只是随口说说,尉迟千户不必放在心上。」

尉迟迥被徐钦逗笑了,丹凤眼好像弯起来似的,「那你说来干什么行了,徐钦,我明白你的意思,把衣服理一理,脸上的粉不用那么浓,多出来的抺到颈和手,我们待会出去一趟。」

「是回北镇抚司吗」

「不,枫林楼街尾有间医馆,那里的大夫和伙计都是植物化成的妖类,我们去哪里打探一下。」尉迟迥道。

徐钦抺脸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眸子盯着尉迟迥,里头写着「这么重要的事不一早做」几只大字。

尉迟迥笑了笑,在他眼中徐钦的无声质问是如此讨喜,「上前在师父那不是查到了所有登记在京妖物正常吗他们也在这里四年多,是因为喜欢人界的植物才留在这边的,性子很温和,要他们搞事比登天还难。」

徐钦低声咕哝道:「凡事没有绝对,之前不是有人说在附近看病看好了吗」

尉迟迥失笑,这房间也就只得他们两人,静悄悄的,徐钦这话是说给他听,还是在偷偷抱怨他想了想,还是先行认错:「我本打算若钱继光确实了那风铃的传言,就先把那医馆封了,毕竟都这么多天,总是要有些动作给上头看才行,可惜,他也查不出什么来,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