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南虞慌得手忙脚乱,红着眼连忙捡起旁边矮几上的帕子给擦拭,“阿爹您别急,我去叫萧珩来,他,他一定会治好您。”
南老爷尽力让自己慢慢缓上一口气,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个儿知道。”
“囡囡,你坐好,你已长大,有些话也能听得了。”
南老爷轻拍得一下她手,目光里已有那沉痛色,“我,做过对不起你娘的事。”
“在这个世上,你还有一个阿弟,今年。”
南老爷似已是在忍着极巨大的苦痛,才能把话完整说出来,“大概,已有九岁了吧。”
“阿爹也是你出嫁之后,才突然知道的消息。”
南虞闻言已有些懵了。
看着阿爹头上的白发一夜之间,似乎又多了许多。
而他患上心疾多年,现今痛苦不已的咳血。
她猛然就咬牙切齿的道:“是谁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阿爹是不是二老爷”
唯有南家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她阿爹对她阿娘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那是一种宁愿以命搏命的感情,舍不得她阿娘吃丝毫的苦。
受任何丁点的委屈,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阿娘去了的时候,他命也跟着去掉了泰半。
若不是她当时还小,尚需要他这个阿爹看顾,指定就随她阿娘一起走了。
这种情况下,若是有人趁他在生意场上疲劳了,用肮脏的手段给他下药送女人。
以此毁灭他对她阿娘的那份情志,造成他痛苦得心疾,那是极有可能的事。
18 第18章 并蒂长情紫阿爹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
这些人绝对不舍得直接下剧毒毁掉这樽财神爷
毕竟还要留着他为南家创造更多的产业和财富。
更是深知他舍不得丢下年幼的女儿。
就只会想出这种腌臜法子来折磨他。
好让他一面为着女儿要奋力撑起家业,另一面又背地里暗自忍痛神伤。
日积月累之下,身子状况越发糟糕,而这个时候,长大了的她也已该出嫁。
她嫁离南家没几天,这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为瓜分这丰硕的家产,再给她阿爹投来一个特大毁灭性的消息。
他多年前对不起她阿娘的事,还有个后患,有留下孩子。
原本他当年为着这事就犯了心疾,再突然惊获这一个重大污点,就足以让他一病不起了
南虞不过稍稍一细想,就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始末。
她气红了眼,伸手去紧紧捉住自个儿阿爹的手,“阿爹,女儿都明白,明白您的苦处,您千万莫要再为难您自己,那都不是您的错”
“囡囡。”
南老爷的这个致命心结,他忍着苦痛隐藏压抑了多年,深觉自己就算死了,也无颜再见自个儿心爱的妻子。
女儿闻听此事,不是鄙夷他做错事,也不是远离仇视他这个阿爹,却是信任与理解,并宽慰于他。
他堂堂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大男人,一下子禁不住就打湿了眼眶。
“阿爹,您要好好的。”南虞见他这般,也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上辈子她的阿爹就是这么含痛走了的,她被困在那沈家里头,竟什么都不知道。
她阿爹连死,都没能安心。
这一辈子,不管是谁,二老爷一家,或南家祖宅族里的人,还是沈家,只要朝她阿爹下了手的,通通都别指望她会再放过。
她现在怀疑,甚至她阿娘,当初也是让人下了毒手
这么一看,上辈子,她一家三口,竟是没一个能善终。
父女俩接着说上一会子话,南老爷渐渐就有些精气神不足,唇青脸白,眼睑处呈现些许浮肿。
南虞见了连忙安顿他躺下,守着他,直到他安稳入睡,这才给细心掖好被角,悄然退了出来。
到了院子外边,见到萧珩正在石台旁凝神制丹药,就过去曲膝见礼,“还得劳烦世子爷,待会再替我阿爹切一回脉。”
萧珩抬头望她,眉头瞬时就拧起,“你哭过了”
南虞:“。”
她略有些不自在,背过身去抬手抚了一下双眼,有些涩痛,估计是方才被泪水泡的。
此刻她样子一定很难看,她自己知道的,因为自己肤白,一旦哭过,两只眼睛肯定会通红显肿,很是不堪看。
萧珩却是被她迷住了。
她那黑珍珠一般美好的眸眼,被泪水冲洗过,更是清灵透澈得能照出人的倒影来。
然而,再好看,他却也是不舍得她哭。
“不是说了,你阿爹只要精心养着,不费心神,慢慢就能养好”萧珩往她那边走近两步,连自己的声音已转为了低低的哄劝也不自知,“你这样劳神伤心,别老爷子好起来,你却就倒下了,你不用怕,不是有我在么”
南虞闻言,顾不得自己的样子难看,抬头讶异望他,带着疑惑不解。
他对她这般说话,倒似是对她有责任照顾一般。
她这一望,反倒是萧珩耳尖迅速发热红了起来。
然而到底是当年朝中叱咤风云的皇长孙,也久经沙场,掌过那千军万马,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他由着耳际发热,神色却是未改,“如何我与老爷子一见如故,乃忘年之交,你是他姑娘,我还不能关心一二”
就怕她方从沈家决绝归来,若是知道他有别样的心思,一下子未必能接受的了。
他若言行过了火,怕她就此不愿再见他。
他心下苦涩,毕竟,当年他没能入她心,倒是那姓沈的,讨了她的喜欢。
感情的事,并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成的。
南虞闻言微舒一口气,这才就南老爷的病情说起话来,“是这样的,方才我阿爹同我说起一些旧事时,他心绪有些激动不稳。”
她说到这里微顿得一下,神色有些微着急,“他吐了血这会儿虽已安稳睡下,但我总怕,怕他不好了。”
萧珩神色微凝,略作思量就问道:“这旧事可否着手解决掉”
南虞一听,泪水就盈了眶。
没法解决了
她已然明白,阿爹求的不是她这个女儿的原谅,也不是求她阿娘的原谅,他是过不了自己那关的心坎。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在痛苦责备着自己,否则他不会病成这样
“你,别哭。”萧珩见她泪水含在那乌黑眸子里,坚持着不让泪水往下掉的脆弱模样,就心慌的不行,比面对千万敌军还要紧张,“心里难受,也许可以,同我说一下”
南虞许也是压抑得很了,萧珩这个人,在她眼里还是挺稳当的。
她转过身拿出帕子拭了泪,缓了一下情绪,这才抬头望向石台墙边的紫藤。
现今是秋季,那里竟还开着不少紫色花。
这些都是两朵合一块并蒂的花儿,一朵枯萎了,另一朵也指定跟着活不长,俗称长情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