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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时的叶婆子胸有成竹,趾高气昂的嘴脸倒是完全显露了出来。她笑着摇头,口中喃喃起叶婆子方才说过的字眼:

“念在叶婶这么许多年,在府中勤勤恳恳的情分上面”

叶婆子皱了眉,下意识回:“那是自然,我叶婆子这些年在太傅府勤勤恳恳,扪心自问没做过任何愧对姨娘或是老祖宗的事。若四姑娘只因今日这点小事意欲驱婆子我离开,五姨娘第一个就不会应允。”

苏婉容见叶婆子一脸笃定的模样,倒也没吭声。

一双剪水的莹润秀眸就落去从旁侯着的周嬷嬷身上,白嫩柔荑青葱一般,摊开向上,缓缓往前一伸。

周嬷嬷会意,弓身上前,将姑娘方才吩咐让她提前备好的账本,递了过去。

书叶已有些用旧的一卷册子,外部以深蓝绢绫作函套,封皮上盖了太傅府章印。

后院以及五房每日大大小小的支出收入,都是由叶婆子一人管账的。叶婆子自然认得苏婉容手中的账本。

叶婆子微微眯起了眼,倒有些摸不清楚四姑娘现下拿这账本出来,究竟有何用意。

“上月府中用米三千斗,通共五两白银。猪羊牛肉各四十斤,通共五十贯铜钱,绫罗绸缎各房分别十匹,共计一十八两”

叶婆子见四姑娘忽然就念起了账本上的内容,那些个数字是自己前月月底时反复斟酌,一笔一划写上去的,不觉有任何不妥。

心底就越发奇怪,狐疑地反复打量苏婉容的动作,完全不晓得她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可是据我所知,此时正值秋收,稻米一斗不过十钱,便是那最贵的牛羊肉也不过二十余文就可买足一斤。其中这些个差额,究竟是去了哪里呢最让我感到不解的是,叶婶分给手下粗使仆妇每月月俸竟是每人二至三两。这个薪酬怕是在宫内当差的许都是比不得的。”

苏婉容话未说到一半,叶婆子就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直到听到后面,四姑娘提起月例钱的事儿,叶婆子面上挂着的笑容霎时间僵住,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其实不止叶婆子,苏婉容话音刚落,以周嬷嬷为首,西厢院一道儿跟来给四姑娘撑排场的下人们也是暗自心惊。

周嬷嬷早已察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四姑娘就变得和往常不一样了。可现下听着这一席话,依然是怔在那里,内心既是惊讶又是错愕。

府中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有定额的。除了记账的几个有些资历的婆子嬷嬷,就连几位夫人都鲜少过问。

第033章惩治婆子下

周嬷嬷帮着料理西厢院上下,对这些个价目心中自然有数。姑娘方才报的那些虽则稍有偏差,却也相差无几了。

但四姑娘她从小看到大,虽不能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那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门小姐啊。又如何能懂得这些呢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若是当年那个养在深闺中的苏婉容,却是不晓得这些。可是如今的苏婉容呢,她是带着两世记忆的。

当初身边无人伺候,诸事都得苏婉容一人操持。日子过得拮据时,什么不是精打细算。那些个市井琐碎接触得多了,慢慢熟悉了,也就自然而然记在心头。

叶婆子记出来的帐,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端倪。但只要细细比较,不难发现每一笔花销与市面上的价额皆有偏颇。

光米面这一项,每月差了足足二两有余。

要知道就太傅府中的粗使仆人而言,二两银子足够普通一家人几个月的嚼用。更莫要提叶婆子记给后院下人的每月月俸中,其间又掺了多少水分了。

而那些自账本之中不翼而飞的银钱,究竟去了哪里,那便是显而易见的了。

此时的叶婆子早已没了方才一半的气势。

特别是被四姑娘凌凌澄澈的眸子搁那一望,像是能把她整个人生生一眼瞧透似的,叶婆子心中没来由的又是一阵不安。

自己在账本上作出的手脚,连大夫人都看不出什么。是以就算被苏婉容查起来,叶婆子本料定四姑娘左右也瞧不出半分蛛丝马迹。

谁知道四姑娘就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可这样的情状下,叶婆子知道自己是万不可露怯的。虽则说话气息开始有些不稳,可面上还是端着,为自己极力辩解道:

“姑娘莫不是怀疑婆子我贪了这些银两不成我在府中任怨任劳这么些年,那是挖心掏肝的对待各院主子,总是不能做出这等损公肥私的事情。再则说了,每月接手这账本的又不止我一人,若是有人见财起意,在上面篡改一些什么,那都说不准的。没得有人蓄意诬陷于我,四姑娘岂能就因了这个冤枉好人”

苏婉容只淡淡“喔”了一声,云淡风轻地点头道:“叶婶所言也不无道理。方才我看的是总账,这每月府中的花销各房各院都是有分账的,是不是我冤枉了好人,等下把帐翻出来一对便知。”

说着,明净的一双水眸就顺势往周嬷嬷那边一瞥,吩咐道:“请叶婶去东苑,姑娘我今日亲自把那诬陷叶婶的小人给揪出来。”

叶婆子一听四姑娘竟是打算去东苑亲自对账,倏然睁大双眼,急得嗓音一下子拔尖:

“东院的帐是五姨娘托付给我一人照看的,就是太傅府管事那都过问不得。凭什么随随便便交给你过目你”

“就凭我是太傅的女儿,也算你半个主子。你道我有没有权利过目”

苏婉容淡声打断。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可语气里仿佛揉进了些清清冷冷的话音,莫名就透出了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仪。

叶婆子浑身一僵,盯着苏婉容的双眼,见鬼了似的定在那里。觉得四姑娘此刻这副模样竟是有几分老爷那般不怒自威的影子。

可她怎么能真让四姑娘过去查账呢。

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当然清楚。总账与东苑私帐这几年间究竟差了几笔,若都被掀了底儿,那她要落得什么个下场

老祖宗是怎么个吝啬小气的人,断然容不了她这等行径,怕是少不得一顿家法伺候。到时候连徐姨娘那都是护不住她的。

“就、就是账本上真有些出入,又能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