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内心感到颇有一点失望了。
不过瞧见地上这低声啜泣的姑娘,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妆都花了。整个人凄凄楚楚,狼狈不堪地躺倒在那里,实在是有些可怜的。苏婉容想了一下,只得朝从旁的倚翠吩咐道:“把这梅姑娘扶起来吧,入秋了,地上凉,一直这么躺着,对姑娘家的身子到底也不好。”
说出这样的话来,苏婉容确实只是出于好意。
毕竟苏婉容自己就是宫寒体质,这几日来了月信,一方面有胤莽无时无刻苛刻地督促着,一方面她自己也在注意。
女人家的身子骨,受了寒气总归是不好的,更莫要提一直躺在这样冰凉坚硬汉白玉砌的瓷砖上了。
可是同样的话,落入梅儿的耳朵里,却是硬生生理解为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就是觉得,这个皇后娘娘仿佛关怀备至的言语,听上去是那么的嘲弄虚伪。其实就是看见她这一副狼狈不堪的凄惨样子,笑话她,瞧不起她呢吧
一个母仪天下的当今皇后,生得这般蛇蝎心肠。也不晓得是以何种手段,得到皇帝的恩宠。
梅儿心里又气又极为不甘心,她自觉完全不比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差在哪里。于是当倚翠试图过来搀扶她的时候,梅儿硬是避开了,她咬着牙,自己从地上吃力地爬了起来。
“陛下陛下”
梅儿费力地膝行着,抱着最后一点点的希冀,往晋元帝落座的缓慢缓慢地挪近。
等到视线里出现了那一片明黄色刺绣龙纹的袍角,一双玄色云纹皂靴。
梅儿停了下来,软软地跪在那里,泫然欲泣地哀声道:“陛下,梅儿方才真的只是想给陛下沏一杯茶的。可是梅儿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摔倒了,陛下不要怪梅儿,梅儿也不晓得方才那个是李公公”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正当梅儿蓄着眼眶里的泪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娇滴滴抬起头来的时候。猝不及防望见晋元皇帝的一张脸,眉目之间依旧是威仪盖世,俊朗无双。
只是那略微扬起的单薄嘴角,却挂着一抹淡淡的讥诮。
梅儿浑身一滞。
然后,晋元帝垂下眼睑,对着地上一身狼狈的女子,缓缓道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你,是左相派来伺候皇后的”
那声音远不及对着皇后时一半的温声柔语,甚至带着一点冷硬。可此时听进梅儿耳中,仍旧觉得十分的低沉好听。
梅儿下意识点头,几乎想也没想,愣愣地回答:
“确是如此,范大人派奴婢与其他三位姐妹过来,就是为了伺候陛下以及皇后娘娘的起居。”
晋元帝笑了一下。
正当梅儿小心肝砰砰直跳,呆呆地沉浸在年轻帝王展颜一笑的英俊无匹时。
晋元帝的面色毫无征兆地便冷了下来。
“一个连路都走不好的人,往后如何能够担当得起伺候皇后的重责此女御前失仪,区区一介婢女,敢在朕与皇后说话的时候,妄肆插嘴,不成体统。来人,将此女连同其他三个,一并立即驱逐出宫,永世不得再踏入宫门半步。”
梅儿的脸色瞬息之间苍白如纸,她浑身冰凉,难以置信地仰面看着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即将被逐出宫门的事实。
刚刚进宫的时候,梅儿幻想着的,是近在咫尺的荣华富贵,是帝王的独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的好日子。
只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她与荣华富贵,风光无限失之交臂。
这样的结果,梅儿她接受不了,她如何也接受不了。
一时间,梅儿泪如泉涌,哀声痛哭着就要去抱住晋元帝的腿,上前乞求宽恕。可这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四处都有身强体壮的御前侍卫从旁把守。
梅儿还没来得及伸手呢,便被侍卫们眼疾手快地按趴在那里了,全然不顾她的鬼哭狼嚎,拽住她的双手,像是拖麻袋似的沿路就给拖了下去。
其他三个姐妹,先是亲眼目睹了晋元帝盛怒下的威仪,又见梅儿被这般对待,都吓的是两股颤颤,瑟瑟发抖。
当御前带刀侍卫冷着脸走去近前的时候,兰竹菊这三个,哪里还有胆子抗拒半分呢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哭叫凄惨的梅儿身后,哆哆嗦嗦地便退了下去。
绣活儿做的好好的,被这么一闹,苏婉容也有一点疲惫。月事期间的女子,身子骨都容易累,苏婉容掩着嘴,仪态优雅地打了个哈欠,从旁的倚翠见了,忙轻声询问道:
“娘娘在外面待的时间也不短了,眼下还是躺回榻上歇歇吧”
苏婉容点头,便由倚翠小心搀扶着,朝暖阁的方向缓步走去。
而那胤莽呢,看着小姑娘沉默不语的样子,竟连正眼也不瞧看自己一下,就这么兀自回里屋去了。他拧着眉峰跟在后面,心里面竟然有那么几分不安。
“婉婉。”
终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垂下头去,低声问她:“你不高兴”
低沉的嗓音里,竟带了那么几分的小心翼翼。
苏婉容困惑地回头,“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朝堂上明察秋毫,看人神准的胤莽,瞧见她这副样子,竟然摸不透她是真的没有生气,还是说只是装出来给他看的。
可是他素来就不是个会迂回曲折的人,当下拧着眉峰,索性把事情直接给挑明开来。
“范仕鹏今日会送人过来的事情,朕并不知情。若是惹你不快,明日早朝的时候,朕必当严厉地训斥此人一番。”
听了这话,苏婉容微微一愣。沉吟了好半晌,才大致上弄清楚了,男人话中的意思。
他竟是以为,她看不顺眼方才范大人送过来的梅兰竹菊,甚至因为梅儿投怀送抱的事情吃醋了,所以才会不高兴
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看男人紧拧的眉峰。视线略微下移,那双黑漆的眸子里,隐隐竟是带着几分难以差距额的担忧之色。
苏婉容不禁笑开。
她迎上胤莽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至于范大人范大人的方式虽说极端了一点,原本其实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何至于你动怒斥责于他呢”
胤莽见她态度平和,端庄大度,面上的笑容也不像是假的。紧拧的眉峰非但没有丝毫放松,甚至愈发加重了一些。
他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复杂地又问:“你,当真一点都没有感到不高兴”
苏婉容觉得这个问题很是奇怪,问这个问题的男人,更加奇怪。
她都说她没有不高兴了,还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