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都还没散。”
“可是”
哪儿这么多可是楼似玉客套地勾着唇,伸手往他背心轻轻一拍:“您还是再吃些菜吧。”
霍良想说:我哪里还吃得下
但这话没能说出来,他就觉得自个儿像是喝醉了似的,舌头发麻,脑袋也发昏。挣扎着想再说句话,可话到喉咙口,终究还是被眼前的黑暗给压了回去。
“嗯霍捕头也喝醉了”有人醉醺醺地推了他一把,“怎的酒量这么差”
楼似玉笑而不语,将晕过去的霍良扶正靠在椅背上,然后抬头看向门口。
门外杀气四溢,妖气以她能看见的程度蔓延了进来,可也就才进一尺,那瘴气一般的东西就突然一滞,像是被什么制住似的,霎时都退了出去。
打斗的声音没了,楼似玉收回目光,忍不住轻轻给他鼓了鼓掌。
还是这么厉害呀。
宋立言倒不是顷刻之间就制服了三只大妖,而是利落地点燃了无往符。
无往符专生结界,以用符者修为定厚薄,阻隔人耳目眼鼻。二十两一张,很贵,但宋立言好歹是没浪费,结界一生,任凭里头地动山摇,也波及不到外头无辜。
“还有点本事。”跺了跺这结界,老者心里有数,沙哑着嗓子道,“不过今日我等前来,也断不是为了拼个你死我活,你只消让开,我保证不伤那客栈中人。”
态度还算诚恳,条件也挺有诚意,可宋立言半个字也没往耳朵里去。他只知道面前三个东西是妖,既然是妖,那他就该拔剑。
察觉到杀气,那老者勃然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
酒字还没落音,宋立言就一拍结界,从空隙里硬生生抽出獬豸剑,影随身动,直接指其首级。可对面毕竟是上百年的妖,也不是一击就倒的小角色,堪堪躲过这一剑,那老者愤怒地拉扯嘴角,跟着整个人皮都裂开,猛地化出原型,凶残反扑。
“蛊雕。”认出他这原型,宋立言下手更重,迎他一击,不但不退,反而硬生生用剑刃抵着的力道,将他翻身砸入地下,腥气四起,蛊雕的尖啸穿天破地。
后头一男一女哪里会只站着看,蛇妖善毒,犬妖利齿,登时都朝他冲来,扑面而至的妖气呛得后头的宋洵咳嗽两声,暗道不妙,连忙上前相助。
百年的大妖怪,一只就有毁掉半个镇子的破坏力,更别说面前是三只,光是击退已是费力,而宋立言不仅要击杀,还要稳住无往符。
宋洵飞快地替他守阵,动作尚算麻利,可心里着实是没底。他们在京都从未遇见过这种场面,就算大人修为不俗,当真遇见实战,那也
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宋洵就觉得眼前一红,利爪撕开皮肉,有血雾飞洒出来,在空中蔓延成了一道赤墙,细碎的血滴轻轻扬起,又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往地上沉去。
第8章 石敢当
妖怪最喜人血,普通人血带铁腥,可宋立言的血是甘甜的,此等诱惑,完全不输后头那石敢当里的东西。蛊雕贪婪地伸舌舔了舔自己的爪尖,喉咙里发出干涸的吸气声:“你上清司子弟虽然废物,但倒是美味得很。”
“大人”宋洵脸色发白,急喝一声。
宋立言没看手臂上的伤口,脸上也没什么慌张的神色,持剑而立,任凭三只大妖朝他冲来,玄衣长立,岿然不动。
宋洵急得冲了上去,可就远近而言,他压根来不及。目之所望,只见天地震动,黄沙四起,三妖大步猛冲,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宋立言。
空气里的血雾与飞起的黄沙搅合一处,砂砾碰着血滴,突然融合。
冲在最前头的蛊雕刚张开嘴,动作倏地一僵,四周白光乍出,将他们化为剪影,三步之外,宋立言任凭伤口血雾磅礴而出,眼里半分慈悲也没有,沉声念:“吾为天地师,驱逐万鬼堂。吾含天地炁,咒毒杀妖方”
方字落音,溶血黄沙登时化丈方巨石,带着咒文破空砸地。蛊雕变了脸色,蛇妖却还想用尾力将石头击碎,犬妖狠拉她一把,大喝:“快跑”
就这说话的一瞬,三妖都没了逃窜的可能,巨石一块块封死退路,砸没蛇妖和犬妖,蛊雕惊慌奔走,还想说什么,一回头却也被巨石埋没。
绿褐色的血从石头下蜿蜒而出,结界里全是三妖的凄厉怒吼,震动令宋洵跑都跑不稳,踉跄几步才走到自家大人身边。
眼前的巨石堆一点点紧缩,浊气四溢,人耳都能听见那种骨头被碾碎磋磨的声音。
宋洵头皮发麻,忍不住问:“大人,这是什么”
他不记得上清司教过这种咒术啊
宋立言没回答他,眼神从巨石上头收回来,又望向西侧。
奔腾而至的妖气,一点也不比刚才三个大妖的低。
还有硬仗要打。
午时已过,街上恢复了人来人往,掌灯客栈里众人都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李小二一边把人往客房里扛,一边抱怨:“这都怎么回事啊喝这么多。”
般春也觉得奇怪,左看看右看看:“咱们客栈的酒,有那么好喝吗”
楼似玉背对着门口站着,打着扇儿笑:“我这是立招牌的酒,能不好喝吗你们也别废话了,把人安置好了就去休息。”
“是。”般春应下,又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酒味儿这么重,掌柜的要不要开门透透气”
像是应她这句话似的,楼似玉感应到背后白光破天,透过门扇照进来,将她的发丝都照成了黄褐色。她没有回头,只抬起下巴,瞳孔跟着一缩。
剑面磕地后的金鸣声回荡开去,听得人脑袋发晕,可也只一会儿,那声音就消失了。
“掌柜的”
“啊,不用。”回过神来,楼似玉垂眸,“外头风大。”
风大不是正好吗般春自然是不明白掌柜的在说什么,在她眼里一切正常,没有白光,也没有冲天妖气,只有她家掌柜的那略微紧绷的小身板,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死死抵着客栈大门。
未时末,喝醉的人都被塞进了客房,般春和李小二也已经里里外外收拾妥当下去休息了。
大堂里只剩了楼似玉一个人,她没再站在门前,倒是闲散地倚在了柜台边,若无其事地翻起账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跨步进来,浓厚的妖血腥臭随之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