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仰天长啸，荡气回肠的笑声蔓延开来，秦君岚扬手，冀兵暂停了攻击，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城楼上那个羽国曾经至高无上的长公主，如今如败军之将一般，透着一股绝望。
凛冽的风扬起片片雪花，凌钰仰望天空，极目远眺之处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羽国繁盛的景象，再回头看城内的那片惨状，她轻咬下唇，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父皇，儿臣尽力了”凌钰负罪地低下头，真的够了，死的人太多了，不该再让那些无辜的将士因为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而陪葬。再挣扎下去，只会增加更大的伤亡，她坚持不下去了，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她无力地卸甲去袍，只剩下白色的长衫，单薄的身体如雪一般，她从衣角扯下一块白布，将其缠绕羽字旗上。
“投降了”杨将军率先看出凌钰意图，“皇上，羽国投降了”
秦君岚脸上却毫无笑意，凌钰竟然会投降么她不相信那么骄傲的凌钰会投降，尽管这是她一直希望的，可真正看到这一刻时，她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快意，反而有种悲凉的感觉。她是为了百姓吧，为了自己的国家，她终究放弃了尊严吗这么好的对手，秦君岚竟对她忽然生出了敬畏和钦佩。
城内的军士看到那抹白色都明白了凌钰所行之意，有些热血将士大声叫起，“长公主不要投降，我们还能再战”
“对公主，我们还能再战”说完所有将士都向凌钰下跪，凌钰转头望着他们，唇角扬起一丝无力的笑意，“对不起，长宁无能，不能再守护你们了。”
“我们守着长公主”不知为何，望着此刻的凌钰，竟让那些七尺男儿潸然泪下，谁都知道长公主是何为人，若不是为了将士性命和百姓平安，她是决不会投降的。
“长宁在此谢过各位”凌钰向城下深深鞠躬，她是这一切的罪人，羽国的所有败仗必须要有人去承担
她转身看了秦君岚一眼，露出欣然笑意，她是羽国长公主凌钰，封号长宁她绝不会给秦君岚机会羞辱她，只见她忽然伸手，掌心仿佛带着一种强大的吸力，将地面的利剑稳稳地收入手中
她转动手腕，将剑身对准了脖颈
第134章 天下归一
剑与脖子之间只有半寸之距，电光火石之间飞来一支利箭, 从手背飞过, 划伤她的手。手心失重, 剑从手中滑落, 凌钰定睛一看, 竟然是秦君岚
“凌钰你若敢自尽，朕便屠城”秦君岚强行运功，用内力向高处的凌钰喊出这句话。
“秦君岚”屠城二字比利剑还锋利，扎进凌钰的心底, 她双目含水，转头看了一眼城中百姓, 心如死灰, 没想到, 她竟然落得连死都成了奢望。
“凌钰”秦君岚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唇角扬着笑意，“你若想朕善待你城中百姓, 便打开城门, 跪到朕的面前, 朕便原谅你当年的所作所为”
秦君岚这一声怒吼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强使内力, 加剧了内伤, 已然站立不稳, 离月担忧地拿过她手中的弓箭, 扶着她轻声问道, “皇上，鬼谷子说过，您不可强用内力，您何苦为了救她而自伤。”
“朕没事。”秦君岚深呼一口气，想让内息保持平稳，可残缺的身体让她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痛感，离月看出她的虚弱，忙将她扶上战马的坐轿上。
“皇上，她曾经那般对您，为何还要救她，她死不足惜啊。”离月想到刚刚那个瞬间，秦君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夺过身边士兵的弓箭，阻止了凌钰的自杀。
“凌钰这么骄傲的人，不堪羞辱自会选择自尽，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可是”秦君岚眯起双眼望着远处那个身影，唇角弯起一抹笑意，“离月，知己易得，对手难求，倘若她与朕这般出身，谁胜谁负恐怕尚不能断啊，何况寻儿不会希望她死的。”
秦君岚望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羽国长公主，如今只剩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孤寂，秦君岚甚至能够感受到她身居高位，却无能为力的遗憾和痛苦。
凌钰脖颈间青筋暴起，瞪着秦君岚说不出一句话，所有的神经崩成一条线，充血的眼眶似要爆出，强压悲恸致使五脏六腑都紧拉在一起，只觉得心中疼痛难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紧绷的弦终于慢慢断了。
她双脚一软，从城楼跌落，这一刻，时间恍若静止了，她轻盈的身姿仿佛被雪拖着，漫天雪花围裹着她周身，仿佛堕入凡间的天仙，点点落红映衬在白衣上，鬓角的发丝忽然白了一片，瞳孔中的愤恨和悲伤渐渐褪去，只剩下绝望和深不见底的悠远。
“门主”“公主”
鹰眼和叶冥异口同声，默契般地一同上前，身体跃然而起，稳稳地飞至半空将凌钰接住，慢慢落至地面。
“长公主保重”左将军撑着长矛，跪在地面，一城将士跟着他一起跪向凌钰。
凌钰微微直起身体，扬起手臂擦拭嘴角，支起一抹笑意，“众将士听令。”
所有人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怔住了，曾经那清亮有力的声音，如今竟低沉得沙哑，像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发出那一丝哀鸣。再看那三千发丝，鬓角垂挂的银丝，如雪般白皙，仿佛瞬间苍老了岁月。
“门主。”鹰眼瞬间红了眼眶，她捏了捏鼻梁，想要缓解心中的酸涩。叶冥撇开双眼，不忍看向凌钰，国破山河碎，如今的凌钰恐怕真的只剩下一副皮囊了。
“开城门，迎女皇。”凌钰无力地说出这句话，那单薄的身影在风雪中更显纤瘦，叶冥解开自己的披风想要为她披上，却被她推开。
“长公主不可”
“是啊，不可以投降”军中一片反对之声，凌钰缓缓走到将军跟前，轻拍他的铠甲，理了理他的披风，“家中可有妻儿”
“有”
“你们呢，家中可有亲人等着”凌钰提高音量，向人群中嘶喊，所有人表情瞬间哀伤，纷纷低下头。“看看这座城，看看百姓，看看孩子们，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是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是要孩子们失去爹娘，你们才安心”凌钰目露怒意，所有人面面相觑，面对这场已经无法逆转的败局，无人再敢多言。
守在门口的将士默默将石头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