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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1(2 / 2)

早知如此,便是打死也不将人卖出去,他想。

可此刻后悔也晚了,但每每想起仍如鲠在喉。

原想使些手段命老鸨悄悄将那女人送出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没料还没等他去办这事,那女人便被一个外地商人给买走了。老鸨只知那商人老爷很有钱,出手也极大方,直接让人搬了一箱子金银珠宝,耀眼生辉,晃得老鸨睁不开眼,便伺候祖宗似的打包好行李伺候二人走了,竟不知其究竟是何路人物、姓甚名谁。

既然人都已经离开扬州,高鹏飞便放下此时不提,却还有一件事让他放心不下。

便是拦轿告状如今住在林府的黄桂香。

那女人口口声声要告他高家,这是很多百姓都听到的。高鹏飞做贼心虚,不知道那妇人究竟知道些什么,好几次派人暗中打听,却不料林府防的铁桶一般,竟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孙氏被禁足在屋里抄佛经。她是出不去,但高鹏飞并没有禁止别人去看她。孙氏整治拿捏姬妾丫鬟很有一套,稍有些刚性儿的她便非打即骂,非要整的人俯首帖耳为止。被她折磨致死的便有好几人,都是悄悄处理了,外人并不知道。因此府内妾室虽多,却没有人敢生事,此刻孙氏虽然被禁足,她们还要日日往正院去请安伺候。

孙氏自己不好过,自然不会便宜这些姬妾。

日日命姬妾们跪在佛堂里抄经书,她自己在旁监督,稍有不认真的便是一顿臭骂,众人敢怒不敢言。

高嘉彦来请安的时候劝过一次,孙氏还没说什么,高雨柔便道:“哥哥说母亲做什么,是她们不服管教,还不许母亲惩戒一二吗”

高嘉彦便也不好说什么,况且他在外面附学读书,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有心想劝父亲几句,让她说说母亲。但想到身为儿子,说母亲的不是乃为不孝,几番权衡之下终究是放下这个念头。索性收拾东西长期住在书院,眼不见为净。孙氏原想让儿子求求情,让高鹏飞免了她的禁足,奈何高鹏飞不声不响走了。她只好把希望放在女儿身上。

“柔儿,你去劝劝老爷,他是你父亲,一向疼你的。”

说起来这事高雨柔便来气,把脸一拉道:“那是以前,太太你还不知道么,现在父亲更喜欢琴姐儿。不过是个奴才生的贱蹄子,也不知道她哪好了,父亲还夸她漂亮。就她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漂亮了,比我从前差远了”

她口中的琴姐儿便是庶妹高雨琴,比她小一岁。

说到这她露出焦急的样子,一把拉住孙氏的手:“母亲,你快想办法帮女儿把这满脸的疤痕去掉,女儿不想这么一辈子啊你不是说有一个神医治好过外婆的病,他有一种药膏,极为稀有的,能祛疤除痕疗效显著,母亲,你快派人将这个神医请来,求求您了母亲”

“你以为我不想么”孙氏甩开高雨柔的手,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早想将那神医请来了,可那是世外高人,行踪不定的,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自毁容以来,孙氏脾气越来越古怪。她最忌讳别人提到疤痕、美貌之类的字眼,一旦听到,便有些控制不住狂躁的情绪。她从不照镜子,房中也不允许出现任何能反光看到人影的东西,连丫鬟们都个个将铜镜藏的严严实实,唯恐一个不小心犯了忌。

之所以如此,她就是想刻意忘了自己毁容之事。

可是每次高雨柔以来,她刻意催眠自己的谎言便彻底破碎。看到高雨柔那斑驳的容貌,她就想起自己,渐渐的对这个女儿也厌恶起来。

她知道这样不对,也很努力的告诉自己那是自己身上的肉,无论如何不能跟她生分。可惜,徒劳无功,每次看到高雨柔,所有的武装便支离破碎,看见她就像看到了自己似的,打从心底厌恶。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孙氏已经从一个治家有方人人称羡的贵妇人,变成了疑神疑鬼,连自己都厌恶的精神病患者。

“母亲,您怎么了”

高雨柔见她手扶着额头,身子一颤一颤的,小心翼翼的问。

“够了”孙氏突然大怒,吓得高雨柔身子一抖,眼中蓄泪。

孙氏看她一眼,强自按捺下烦躁的思绪,伸手拉了她的手,道:“孩子,你父亲这是要放弃你啊你还记得年前我给你说的那门亲么,是你姨妈家的表哥,金陵甄家,叫宝玉的那个。虽没十分说定,但两家都觉得好,已成了八九分了。听说她们家的老太太极疼你这位表哥,连儿子都要靠后呢,日后承继那偌大家业的必是你这个表哥无疑。”

说到这她叹了一回气,道:“前儿你姨妈来信,说她们老太太不知从哪里听说你被猫挠了,留了许多疤痕,还说你是不详之人,便有些悔意。老爷也知道这消息了,我看他是想让琴姐儿代替你。”

“什么那个贱婢之女,她也配”高雨柔气的捶桌子瞪眼,脸上的面纱掉了都顾不上捡。

如果,如果真让那贱婢得了逞,自己怎么办不,不行,不能让那贱人得逞,表哥是自己的,荣华富贵也是自己的,谁也别想抢走

想着,高雨柔急切的抓住孙氏的袖子,道:“娘,您可得帮我”

她的样子有些癫狂,跟孙氏最近发脾气的时候还真有点像。

孙氏便揽了她,道:“我倒是想帮你,可老爷现在根本就不往我这来,我也出不去。”说这话的时候还十分怜惜的看着高雨柔,挤了几滴眼泪,一副十分她难过想帮忙有没有办法而愤恨不已的慈母样。

“我去找父亲过来”说着高雨柔便起身跑了出去。

孙氏伸出手,做出一副要拦她的样子,却是抓了一团空气。高雨柔已经奔了出去,直到那抹鹅黄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手,隔着面纱摩挲着脸颊,唇角微勾,自言自语似的,声音小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说的是什么:

“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教你的规矩一样也记不得”

高鹏飞白天在外衙办公,饭也在那里吃,身为女眷,高雨柔到不得那里,央求小厮去传话,高鹏飞只说让她好好学针线没事多读读女四书,不要一天到晚闲逛惹事。气的她回去发了一通脾气,摔了好几个官窑的碗碟,好不容易才平了些气,出门便看见高雨琴和另两个庶妹一人提着一个小花篮在折梅枝子玩。高雨琴的篮子里已经装了满满一篮子的梅花,和两个庶妹有说有笑的,不觉又添了几分气。

怒气上涌,想也没想,她上去便将高雨琴的花篮夺过来,扔在地上。

满篮子的花撒的满地都是,一时落英遍地,仍不解气,便上前踩上几脚,花汁浸在地上,满地猩红。瞧着高雨琴那张清秀妍丽的面容,高雨柔越发胸口发闷,恨不能将她那张脸仍在地上,也像踩那些花儿一样踩碎。

高雨琴年纪大些,还算淡定,眼圈虽红了,却忍着没哭。另两个庶妹一个九岁一个七岁,早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高雨柔骂了一声:“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