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不该在他们身上耽搁。
差吏确定江乐是真的不需要他送,千恩万谢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等见不到身影了,这才折返回大理寺里头去。
回去的路上,江乐走在前头,后头周珍和唐元两个保持着一定距离。周珍还在那里生气,跟着自己师傅抱怨“师傅你是不知道,他刚到大理寺没多久就闹失踪,好一会儿我才听别人说是去找你,还带你跑了。我在那儿被笑得脸都羞红了。”
江乐安抚她“没事放心,以后等他正常了,笑他的人会更多。”
唐元“”
等到了他们临时居住的小院里头,唐元给她们带上了门。
江乐给三人都分别倒了一碗水。
周珍并不知道案子如何,问这江乐“这到底是谁下的毒,今天知道了么”
江乐喝了口水“知道了,是齐敏。”
周珍拿着水碗的手一抖,满脸愕然“啊”
江乐没有看周珍“私下里听意思,恐怕齐敏死罪难免。”
周珍微张着嘴,瞪圆了自己的双眼,半响合不上,最后还是只能发出一声“啊”
“等案子判下来了你就知道了。”江乐语气带着一点惋惜,“杀人偿命本就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他才六岁”周珍放下了自己的水碗,想着这个问题。
“嗯,六岁。可他是弑父。”江乐叹息,说不定这案子在牢里拖一拖,满了七岁,判起来就名正言顺多了。
江乐看周珍眼眶有点红,安抚着“齐敏就算是回了齐家,也不会再受到好待遇。齐家上上下下必然避他如蛇蝎。”
周珍低了低脑袋“嗯。”
江乐说了一句轻快的好事“不过陈岗一案有了应答,最终到底是让人活了下来。死刑免了,改为杖刑。”
周珍低声“嗯。”
江乐看向自己的水碗“活着到底是好的。”
周珍心里头没有那么多绕弯弯,她是见过齐敏的,又和齐敏说过两句话,如今为一个孩童伤神也可以理解。
江乐却想着皇帝的话,觉得
果然京城事情多,还是回用永州吧。
“不知道在齐敏在我离开京城之前,能不能再和他说两句话。”江乐这般感慨着。她原本是想说齐敏死前,可又觉得那么说太过残忍。
“可以。”唐元开口。
江乐看过去。
唐元此刻还站在那儿,面前的水碗已经空了,唇上还微微带着水痕,看来是一饮而尽。
他和江乐双眸对上,微抬下颚“我能带你进大理寺。”
江乐侧头“认真的”
唐元“刚正巧过去探了探路。”
江乐、周珍“”
很好,这下是知道刚才唐元到底是为什么乱跑了。
回头还寻个理由是找自己,平白拖了自己下水。江乐有点气。
有点气的江乐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一句唐元“你刚才是想去看谁”
唐元下巴抬得更高了一些,眯细起了双眼“无可奉告。”
江乐很气“你请辞吧,我去请一个新侍卫。”
唐元对于江乐这个反应,矜持一笑“你要不要去看齐敏”
江乐还是很气,恶狠狠开口“去。”
周珍在旁举起手“我也想去。”
唐元“只能带一个。”
周珍指着唐元和江乐控诉,义愤填膺“辞了他”
被如此要求的江乐,心中还有火气的江乐,对着自己的徒弟,用极为亲切的口吻说着“可他能带师傅先去。等我们出来了我再辞了他。”
唐元“”
周珍像是得了准信一样,趾高气昂再次瞪了唐元一眼,还哼哼了两声。
唐元“”
第44章 夜黑风高时
夜黑风高时。
适合做坏事。
江乐穿着一身黑, 觉得自己这个侍卫真的是了不起,还带好了夜行衣呢。
但是当她穿好了夜行衣和唐元来到大理寺后头时, 却是被一个脸生的差吏引了进去。
今日天上有薄云,月光和星光都较为黯淡, 几乎看不清楚路。这差吏的脸还是凑近了,江乐才看清楚确认了自己确实没见过的。
唐元和差吏手上比划了两下,确定了暗号,这才引他们进门。
江乐压低着声音“难道不是应该穿着夜行衣,用你的轻功带我进去么”
唐元在边上跟着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话本看太多了”
江乐“啧”了一声。
他们被带到了较为偏僻的位置,却见着那门口还点着烛火。
差吏先一步上前, 对着门口两人说了什么。
只见门口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转身靠着墙站立。
唐元将江乐脸上的黑布拉上,顺带拉上了自己脸上的黑布“这里用的。”
江乐这才算穿戴好了一整套的夜行衣, 等走进入狱中之后,才深深明白了什么叫做自欺欺人。
原来探监还有这种走后门的方式。
唐元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沙哑“会被关进大理寺的都不是小案, 时常会有人想要进来探望一下。里头分几块区域, 有的是能探的,有的是不能探的。”
齐敏算是能探的还是不能探的
江乐悄悄看了一眼唐元。
唐元敏锐察觉到, 回答了她内心的问题“齐敏按常理, 白日不能探。”
江乐心里有数,看来唐元原本想要进来顺便看的人, 至少也属于白日不能探。
两人蹑手蹑脚进狱中, 那差吏带他们走了一段, 指了一个路后,便守在了没有再跟进,而是留在那儿和值班的几位差吏招呼了一声。
剩下的路只有江乐和唐元一起走。
狱中不比外头,有点烛光,反倒看起来更加阴森。阴森中还带着一点寒意。明明这日子已入了夏,温度算不得低了。
一路走过去,两人的声音不响,没有惊多少人。
等到了位置,江乐才发现关着的齐敏,以及和齐敏关押在一起的另一位囚犯。
齐敏的衣服早不是初见时那一套华服,而是和别的囚犯一致的衣服。
他还年幼,整个人蜷缩在了角落里,身上盖着一条被子。
恐怕也是大理寺少有的年幼稚童,才有这般的待遇了。
另一位囚犯手脚上全是铐锁,头发油腻一看便是多日未曾梳洗过。可这头发被他一把扎在后头,露出了全脸,倒是显得还人模人样的。
江乐走近后,那囚犯睁开了眼,看向江乐和唐元。
“这就有人来看,这孩子看来来头不小。”死囚的声音干瘪又粗糙,恍若指甲划拉墙面一般。
睡得并不安稳的齐敏立刻醒了过来,探头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