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溱看见衡秋一脸兴奋,突然想起这孩子在原有世界里正是云轻的正牌,想到云轻高贵面具下的狠辣,顿时脸色一白。
他们几人如今住在定云山庄,云轻不时过来,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假面,这孩子很容易就会被迷惑啊,万一他喜欢上云轻怎么办想到这里又开始为稚乐担忧,云轻是个狠角色,也不知道他应不应付得了,现在怎么样了
一旁的小缳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是受了凉,连忙将温热的手炉塞到他的手中,“公子身体不适么”说罢又看看他身后,低声问道:“阿栉怎么没跟您一起会来”
陈溱道:“我没事,只不过”说到这里,便有些说不下去,今晚的一切来得诡谲突然,他也还没消化好,只好解释道:“云庄主找阿栉有事商量,将他留下了。”
小缳心中好奇,也不便多言,她做下人的,又是寄人篱下,还是管住唇舌为妙。近些时日她伺候在侧,多少也明白云轻对稚乐的心思,只是稚乐一直未曾拒绝,公子又态度暧昧,她纵然担忧,也不可能说些什么。
在她看来,云庄主虽是青年才俊,但是让阿栉一个大好男儿委身于他,实在是一桩屈辱。云轻后宅里不知住了美人凡几,她刚到时,还曾害怕他将主意打到自己家的公子身上。
陈溱缺乏血色的脸上绽放淡淡的笑容,“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小缳道:“奴婢见您气色不好,有些担心。”
陈溱将衡秋抱到一边,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着便起身解了斗篷,春日夜里还带着寒意,出去一趟斗篷上便凝上一层细密的水珠,他覆手抹了抹了,油光水滑的皮毛上一片湿凉,只觉得自己好似摸了一手鲜血。
这定云山庄,久留不得。但若是走了,稚乐怎么办
陈溱囿于这进退两难的局面。
树林中跌跌撞撞跑出个纤弱的身影,身穿紫衣的少年扑倒在一团漆黑烧焦的东西上,他颤抖着手摸像怀中之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嚎哭。
年幼的侍童满目悲戚,低声安慰道:“公子快别哭了,小姐已走,您还需保重自己,这里危险,咱们还是先走吧”
少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搡了他一把:“你这狗奴才主子刚死你就说这些话”
其实这侍童是真心为他好,只是他悲痛过度,竟然可以迁怒他,侍童缩了缩身体,闭紧嘴不再说话。
少年搂住怀中的女子,哀哀哭了两声,眼中透出刻骨的怨毒,“云轻啊云轻,我们姐弟委身于他,他竟然如此狠心”说着,看向面目全非的女子,冷声道,“你刚才都听见了就是那稚迩向侍女打听我姐姐”
侍童低下头,将适才在亭边看到的一幕告诉详细说出。
“他打听我姐姐做什么我看他就是要为他兄弟报仇,暗地不知怎么蛊惑庄主竟让他对我姐姐下如此狠手”少年越想越恨,已经将陈溱当做害死他姐姐的凶手,云轻寡情薄意可恨,这搬弄是非还洋洋得意的小人更是该死
少年虽知陈溱可能就是单纯一问,但陈溱身份敏感与他姐弟二人有旧怨,自从他来到定云山庄,云轻便让人将丽姬关押起来,更是让他疑心生暗鬼,觉得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报仇,再则他痛恨陈溱夺走云轻宠爱,自从来他之后,云轻便在没有去过后宅。
这些恩怨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恨上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年。
04
院门处传来轻响,坐在桌边支着腮的少年先是一愣,倏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稚乐见人迎出来,满脸的迫切关怀让他心生暖意。
陈溱三两步跨下台阶来到他面前,“怎么这么晚”
稚乐抿嘴笑了笑,“我在外面转了转。”
陈溱眨眨眼,见稚乐面不改色,顿时明白系统说他心理素质好是怎么回事。他还在发怔,稚乐已经上前抱住他。温暖的气息袭来,陈溱一阵恍惚,这才意识到稚乐没有出事。
稚乐在他耳边蹭了蹭,陈溱笑着将他抵开,“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稚乐牵着他的手,“我再大,那也是你弟弟,在兄长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愣,虽然明知道他说的不是那个意思,陈溱却觉得他已经知道所有事情。
陈溱领他进屋,将用小炉子煨着的甜汤端过来舀了一碗给他。此时夜深人静,另外两只早已入睡,陈溱心里担心他便一直等到现在,见人安全回来了,便准备去睡觉,然而走了两步还是按捺不住,回头问道:“阿栉,我看见有个人从高楼上跃下,是你吗如果是,你当时跳下楼阁,是因为你看见了那盏花灯上有什么异样对吗”
稚乐埋在碗中的脸抬起,乌睫轻扇,他唇上沾着些水,轻轻舔掉,才坦白道:“我看见上面有个人。”
陈溱咽了咽口水,“然后呢”
“我到她身边时她已经断气了,”稚乐将甜汤喝得干干净净,这才放下碗继续说道,“死状颇为惨烈,浑身烧得宛如漆炭。”
陈溱垂着头,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你怪不怪我”
“嗯”
“我为一己之私让你曲意迎合云轻,将来出事惹怒了他若是连累你,我只怕万死难辞其究。”陈溱艰难地道。
“不怪。”稚乐放下碗,淡然道,“我的命都是兄长给的,为兄长死,死得其所,九死不悔。”见陈溱脸色渐白,他转而一笑,“况且就算是为了兄长,我也会保重自己。”
陈溱转过脸,无奈笑了。他压抑不住感动,眼眶发热。
掌生杀予夺大权的云轻十足危险,他但凡还是给好哥哥,就不该送稚乐冒险。
系统:溱溱,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请不要做无谓的尝试
陈溱笑了笑,对稚乐蔼声道:“阿栉,你若是不喜欢云轻,咱们就”
急促的电流疯狂地钻进身体,陈溱猛地一颤,笑容僵住。他想开口,却发现何其困难。身体的每一寸都再发麻,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
稚乐见他恍惚苍白的模样,艰难痛苦的神情,虽然期盼他说出那句话,企盼他松口说和他一起走,却终究心有不忍。
他的兄长,何曾这样为难过
他的安危能与他的灭族之仇相抗衡,也算是生而有幸啊。
稚乐轻笑,起身抱住陈溱,低声安慰他:“我没关系,兄长不必为难。”
他会快点变强,强大到能够帮助他,不让他心忧,不让他为难。
次日清晨,陈溱起床便没看见稚乐,小缳打水过来为他洗漱,才告诉他这一大一小不知发了什么疯,大清早便跑到外面去练功,衡秋眼睛还没睁开就被稚乐从被子里拎出来,惨兮兮地求小缳为他说话,最后在稚乐严厉的目光胁迫下下苦逼地出门了。
陈溱听得直乐,没想到这俩孩子还有这么和睦的一天。
他本想去看看他们练功以示鼓励,谁知刚吃完早饭,小缳便说有客人来访。
陈溱心中讶异,在这定云山庄中,除了云轻和他那一拨侍女不时过来,这几个月来他从未见过外人,不知道今天是谁找他。
他匆忙到大堂。一名紫衣少年坐在下首,看见陈溱出来,便是一愣。
这名少年容貌清秀,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陈溱对小缳吩咐道:“去上茶。”转而又对他赔礼道:“不好意思,我这里人手不够,怠慢了。”
紫衣少年并未见怪,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