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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将军,遗体已经运回了异族。”副将如实禀报,“人是在边界内三十里的萨仁哈森地被刺杀的,图甘达莫氏族长第二天就打过来。我方因为事情原因不明,不敢造次,想着等将军来了,再做打算。”

“我们死了多少人”将军问,他皱起了眉头,连看外面的飞鸟雄鹰都没了兴致。天上一只孤单的灰鹰在盘旋,翅膀晶亮瓷实,一会儿便飞走了。

“回将军,七十二人。”

“葬在哪里”

“回将军,葬在十里外的十二川。”副将的声音有些低沉,毕竟,说起那个地方,再勇猛的将士,都要垂首缄默。

“十二川。”将军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心,他闭上眼睛,“力拔山兮,振北原。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将军的气息有些飘渺,像站在十二川旁,为英灵们追悼。

丞相被关了禁闭的时候,他的的夜晚就在无休止的蝉鸣声中度过。盛夏还没有过去,屋外的湖水蒸腾起悠悠凉意,倒是让丞相日渐烦躁的心理稍稍平复了一些。

丞相曾多次在梦中惊坐而起,他梦到了将军,梦到剑影刀光的战场,那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场面。丞相大梦惊醒就听到屋外的虫声,抬头看到亘古不变的星辰。

这天是七月十九的深夜,丞相再一次从梦中醒来。他刚坐起身,眼梢就瞥到屋子中央的屏风后有人走过,丞相一下子警觉起来:“谁在那里”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来者从屏风背后转出来。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影子遮去了屏风上的松山明月图。丞相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才松了一口气,翻身从榻上下来,披起一件薄薄的罩衣。

掌印走过去,从怀里摸出一个红木盒子,说:“将军给你的,被皇帝扣住,我现在给你换出来了。”

丞相的目光落在了盒子上,现在任何有关将军的一切都能提起他的兴趣。丞相抬手接过了,端在手心里,并没有马上打开。丞相看到掌印腰上系着明黄的秋葵玉,坠着火红的流苏。

掌印穿着漆黑的夜行衣,头发盘在头顶,靴子绑在腿上,一身利索。

丞相突然明白了秋葵玉的含义,事出反常必有妖,丞相是聪明人,自然能猜到其中的暗语。掌印看看丞相的神情,微微笑了一下,把秋葵玉解下来,揣进怀里。

“人来了没有”丞相把红木盒子放进袖子里,问掌印。

“在路上了,可能还要一两天。”掌印低声说。

丞相搬了一把凉椅摆在东边的窗下,那里有微风徐来。丞相掖着袖子,让自己整个躺倒在椅子里,星光洒了他满身。

“能不能快一点,我一天都不能等了。”丞相的视线越过屋檐,一直到浩瀚的夜空,他听到湖上长风浩荡,还有不远处山里夜枭的叫声。

掌印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里,丞相摇着蒲扇,打开红木盒子,把里面的信纸一张一张展开,慢慢地看了起来。

万籁俱寂,丞相这个时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世界飞驰着离他远去。

“我简直想死你了。”丞相把信纸盖在自己脸上,闻到松烟的墨香。

他想起当初将军府递给他的请帖,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那分明就是将军的字迹。当初他还嫌弃这书法没什么特色,随手搁在了一边。

如果那次将军府的宴会上没有凉糕呢丞相想,那我还会去吗不会吧如果我当初没有去,我现在想念的那个人又该是谁呢

“又该是谁呢”丞相的声音从信纸下传来,喃喃似梦呓。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皇帝说,侍女们正在为他更衣就寝。

掌印从从容容地走上来,婢女们看到他就自觉退下了,因为这是皇帝的规矩,有掌印在的时候,不需要别人在场。

“刚才下人做错了事,我去着手处理了一下。”

掌印换上了朱红绛紫的敞花大袖,一丝不苟,顾盼生辉。掌印来给皇帝换上丝绸睡袍,帮他把腰上的带子系好了,又帮他整理衣襟。

“不闹了,天晚了,睡吧。”掌印的声音带着缱绻的烟火气,在夜里格外安宁。

皇帝站在原地没有动,转而勾掉了掌印刚系好的腰带,前襟敞开着,突然抱住了掌印的腰。

“让朕抱一会儿,今晚就这样。”

掌印原本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摸摸皇帝的头发,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说:“臣,遵旨。”

、客行

瞿伏羲扶着柴蒲川在僻静的巷子里坐下来,挨着墙根,旁边开着淡蓝色的飞燕草,蒲川闻到苦苦的香气。

柴蒲川坐下来的时候牵连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一层鲜血又从布衣下渗出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把伤口撕裂了,蒲川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手按住大臂上的刀口,血沫子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来。

瞿伏羲神态焦灼地看着伤口,他只是个小孩子,对这种场面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瞿伏羲小心翼翼地扳开蒲川的手,掀起他划破的衣袖仔细检查伤口。

蒲川头靠在斑驳的石墙上,额上密密的一层汗珠。他喘两口气,说:“把我的袖子撕成一条条的,然后绑在伤口上。”

“把袖子撕烂你这身衣服价值不菲啊。”伏羲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指蒲川身上的衣物,弹花缂丝的缎面,绣着烟雨游龙。

蒲川摆了摆手,吩咐他:“别扯这些没用的,衣服都是身外之物,回头再买一件就是了。快点,血要止不住了。”

瞿伏羲不再说话,他三两下扯碎了蒲川的衣袖,一条一条的,仔细绑在伤口上。伏羲下手很重,因为蒲川说叫他绑紧一点。蒲川疼得不得了,随手扯下旁边的飞燕草,咬住了,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刚才干嘛非要上去跟别人打”伏羲问他,带着点嗔怪。

蒲川仰着头看巷子石墙后头露出来的柳树和大叶榆杨,一手取下咬在嘴里的飞燕草,略微喘了两下,才说:“那人是刀法高手啊,遇见高手当然要去切磋一番。更何况,他不是说了吗,上场就有钱拿。”

伏羲一边给布带子打结,一边抬眼看着柴蒲川的侧脸,蒲川半眯着眼睛,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一直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伏羲垂下眼睫,掩盖住神情,淡淡地说:“有钱就不要命了吗”

蒲川笑两声,春风拂面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蒲川用另一只手摸摸伏羲的脑袋,说:“我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放心,送死的事我还是做不出来的。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

伏羲给蒲川绑好了最后一条布带,殷红的血水已经渗不出来了。伏羲呼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蒲川旁边,和他一起靠着墙壁,看空落的巷子上空,天高云淡。

蒲川换了一个姿势,抬手取下背后的长刀,让后塞到伏羲怀里。他的动作有点粗暴,沉重的长刀忽地砸到伏羲胸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蒲川吃了一惊,连忙问他:“你没事吧有没有砸坏”

伏羲把刀抱稳了,抬手揉揉自己的前胸,皱了两下眉头,摆摆手示意他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