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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皇帝拿管家来要挟,这事怪不得你,换了谁都头痛。皇帝拿他来要挟你干什么”

“回相爷,皇上要给您赐婚,小人没答应。后来皇上就来府中抓人,以此相逼。”

丞相猛然睁开了眼睛,赐婚一个词犹如晴天霹雳,堪堪砸在他的头顶

“赐婚赐什么婚是哪家的小姐”丞相向前探了身子,身上的毯子掉落了也没来得及去捡。

虞景明被丞相的语气吓住了,他抬眼看看丞相的脸色,复又伏地回答:“回相爷,不是哪家的小姐,是是公主殿下”

虞景明的声音犹如平地的惊雷,一声一声在丞相耳边炸响,一整片的回音浩浩荡荡充塞了他的整个脑海。

丞相忽地靠回椅子里,搭着扶手,手指扣住扶手上雕刻的海棠花,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来压住胸口滔天的怒意。

“怎么会是公主,她跟国师那档子事,皇帝怕是知道了吧”丞相哑着嗓子,死死地扣住扶手,那朵木雕的海棠花仿佛即将被碾成齑粉。

虞景明听出了丞相话语中的戾气,堂屋中的黑暗又浓重了几分,直压得虞景明大气不敢出。花匠禀声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在惊愕中还没缓过来。

“回相爷,皇上说,圣旨明天就来了。”虞景明的声音带着颤抖,极力克制着。

“你接下了”丞相的语气变得平和下来,好像潮汐退去,浪静风平。

虞景明不敢说谎:“是。”

丞相半睁开眼,眼中映出房梁上贴了金箔的斗拱,藻井里垂挂着明珠,黑暗中依然灼灼生光。他忽然有些释然了,放松下来,让思绪汇聚成江河。

虞景明听到丞相的声音:“知道了,你下去吧。明天这道圣旨,本官亲自去接。”

亲自去接。

、愁客

丞相没理虞景明,披着毯子走进了卧房。里头的灯笼昏昏暗暗的,雕花的床榻上童子正在熟睡,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白金色的头发柔软绵长。

丞相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轻声叹息一下,撩开了缕金穿花的帘帐,在童子身边躺下来。

他把童子抱在怀里,摸摸他蓬蓬的发顶,闭上眼睛沉沉地做起梦来。今天还会梦到将军吗会吧梦中有山河天下,梦中有当歌纵马,梦中还有人说要带他去携手踏花。

如果皇帝把将军赐婚给他就好了,丞相不着边际地想着,他们去拜天地神明,去拜高堂明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想着想着忽然心里凉,鼻子一酸就让眼泪掉了下来。黑夜还没有散去,要等着五更的钟声响起,天才将将黎明。

花匠送虞景明回厢房去,丞相没有说让虞景明在哪里下榻,于是随意择了一间屋子,将就着住下来。

虞景明腿上有伤,被人划了一刀,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走起路来也不太利索。

花匠看虞景明脸色苍白步履虚浮,以为他惊吓过度,本想扶着他一下,不想却被对方挡了下来。

“我自己走。”虞景明说,他微微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万事无碍。

转过回廊下一排点翠灯笼,虞景明推开了一间下房,一阵淡淡的灰尘扑面而来,里面的陈设简单古朴。

“就送到这吧,天色不早了,花匠也该去休息了。”虞景明说着撩起袍子跨进门槛,拍拍袖子上沾上的薄灰,对门外的花匠说。

花匠站在一排灯笼下,流苏垂落下来,搭在他的肩头。光线有些暗,花匠的面容看不太清楚。他犹豫了一下,赶在虞景明关门之前上前一步说:“公子,管家他,还好吗”

虞景明抬起眼睛看花匠,花匠的眼里亮亮的,也许是烛光的影子。虞景明看得出花匠脸上的急切和忧愁,他抿了抿唇,说:“他不太好。”

花匠依旧站在门前,不进不退的,低垂了头,眉眼都藏在了阴影里。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凉风带着草木的香气,从他发间穿过。

虞景明大概猜透了他的心思,他扶着门框,抬起手臂轻轻按了按花匠的肩膀,轻声说:“没事的,相爷回来了,皇帝不敢把他怎么样的。过一段日子,我们就能去把他接回来。”

“为什么还要过一段日子呢”花匠抬起头,看着虞景明的眼睛。

虞景明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别处。院子里的竹子飒飒有声,天上的乌云正在慢慢散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很多东西,旁人看不清。

“不过看公子面色憔悴,血气不足,可是哪里受了伤不如先告诉我,我好向相爷说明。”花匠转了一个话题,把那些糟心的事暂且放下。

虞景明垂眸,微笑着回答:“虞某万事安好,未曾有哪里受伤。”

花匠若有若无地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但下一秒又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带着人间的烟火气,温暖悠长。

“那公子早些歇下,别耽误了身子。”

花匠拱手拜别了虞景明,往自己的住处去。那是一所种满了鲜花的院子,常有人来院中喝他煮的茶。

虞景明侧身在榻上坐下,他随意地用袖子在榻上抹了一把,把那些灰尘通通扫到地上去。

他把自己一条腿搁在床沿,撩开了袍子,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虞景明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解除了方才压在体内的禁制。

咝。突如其来的疼痛冲进他的大脑,汩汩的鲜血这时候才从伤口处涌出来,很快就将他白色的里衣浸了个通透。

刚才他在花匠面前表现得那么镇定自若,完全仰仗自己施了内功把血气压制住,否则以花匠那种从战场刀尖上走下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这血腥味

虞景明咬住了牙齿,胡乱把衣裳撕碎了绑住伤口,弄得他满手都是鲜血。他手上动作有点发狠了,面色也变得阴鸷起来。

他故意没有说自己腿上有伤,为的就是能让晏鹤山明天接圣旨的时候露出破绽来。皇帝不是要收拾丞相吗那就尽管来吧他虞景明遭了这么多年的罪,也不是白受的。

就算你晏鹤山明天依旧万事安好,那也无妨,毕竟,来日方长。

虞景明给伤口包扎好,使劲地扯着布带子,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拧着眉毛,忽而全身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躺倒在满是灰尘的床榻上。

他绝望地笑起来,像老去的刀客,抱着浊酒坐在墙角,笑得一脸颓废。

花匠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没有点灯,一手把给花木松土的铲子推到一边,在老旧的圈椅里坐下来。

茶壶搁在熄了火的炉子上,旁边一碗茶早就凉了,花匠顺手端过来喝掉。他用古法熬的丁香姜茶,管家曾笑着夸他手艺好。

丁香别名愁客,听起来离愁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