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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达莫身量没有濮季松那么高,好在他力量上乘,对付起来也不吃力。

濮季松一双眼睛里波光流转,看得图甘达莫心里惊艳了一下,这般貌美如女子的面容,图甘达莫身在异族还是很难见到的。

“管你是谁,你跑到我们的地方来闹事,是不是想趁机谋害将军”濮季松问他,盯着图甘达莫的眼睛,占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硬是把图甘达莫逼得目光不知何处安放。

图甘达莫撇起细长的眉毛,为难地跟他解释:“我真的是来杀怪物的,要谋害早就谋害了,还等着您来吗还有,您是谁咱们没见过吧”

濮季松听了他这番话自然是不信,手上加重了力道,眼里的波光一点点阴沉下来,图甘达莫心里咯噔一下,忙转过视线看别的地方。

“死鸭子嘴硬是不是”

“您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这雾有剧毒,您闻着没事吗”图甘达莫好像忘记了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开始问七问八关心起濮季松的事来。

濮季松一下子抽离了长剑,他人很话不多,剑影虚晃,无数个虚影在图甘达莫面前铺开,一晃神,就见不着漂亮的监军大人了。

图甘达莫感叹一声,架起双刀来准备接招。大风吹起,图甘达莫微微闭着了眼睛,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有那一头白金的卷发光彩熠然。

不过没等着图甘达莫接到濮季松的剑,一柄长刀哐啷一声就斩开了局。巨大的气浪荡开去,灰尘混在白雾里,遮天蔽日。

“不许吵,干掉它们。”将军一甩手丢开一只怪物的脑袋,在图甘达莫背后站好。

突然野兽群中爆发出一阵高昂的呼啸,几千双黄金瞳骤然光芒大盛,咕噜咕噜的吼声犹如天际滚过的雷霆。怪物们亮出了獠牙,风雪一般朝着三人席卷过去,那种场面,直让人想起千军万马渡河而来

一股草木清香弥漫起来,很快盖过了呛人的尘沙和毒雾的味道。濮季松和图甘达莫也不再争吵,他们背对着站立,图甘达莫微微喘着气。

“将军您没事吧 ”

将军抬手止住濮季松的话头,转过脸去问图甘达莫。

“族长,您来的时候,没有带点兵吗”将军问,双手握住刀柄,死死盯着前方,黄金瞳越来越近了,他的长刀嗡嗡震动,粘稠的血液从刀锋流下,渗进了泥土中。

图甘达莫咬咬牙:“本来以为我一个人就能杀光的,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从那条缝里爬出来,怪恶心的。”

“你是族长,你会不知道”濮季松吊着嗓子质问他。

“我就是不知道。”图甘达莫不想多说了,他有点累,还有一点悲伤,因为他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死在这里也不错,图甘达莫想,这里不是叫十二川吗听说翁将军的将士们战死了,就埋葬在这里,夏天满山都是花海,有无数的鸟雀在这里流连。

将军把内力都凝聚到双手上,把长刀驻在身前,闭上眼睛,让思绪都沉进大海,世界飞驰着离他远去。水面上有光,晃晃悠悠的,飞鸟和落花的影子重重叠叠。

海水积压在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来。心里忽然有什么裂开了,哗啦啦浩瀚成春日化冻的江河。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丞相的面容,一颦一笑,让他守了二十七年的城池,兵荒马乱。

“你为什么要挡箭”

“是你们违约在先”

“将军,黎明来临,天就快亮了”

将军猛地睁开双眼,煌煌一片金色出现在他眼前,排山倒海的,能把河山都吞噬。紫雾在他背后升起,随着杀气的炸开往两边散去,形状恰似巨大的翅膀。

将军侧身,右手横剑在胸前,左手前伸,四指并拢托住刀身。那把刀用白银打造,薄薄的刃上还细心地刻上了古老的夔龙,一直延续到刀柄,尾端点着珐琅翠。

将军往刀身注入内力,白刃被震得嗡嗡直响,那夔龙似乎在移动,刀鸣如龙吟。

贯彻天地的野兽吼声中,忽然有刀光转瞬即逝。同时,刀上的夔龙挟裹着霞光呼啸而出,它盘起巨大的躯体,把将军三人环绕在中间,喷吐着云海的雾气。

金色的火焰满溢而出,似乎朝阳初升,万丈霞光越过第一座高山,潮水连海平,明月共潮生。

濮季松见状拔出葫芦塞子,将其中的粉末抛洒出去,一甩手点燃了火折子,紧接着就是云雾里就充斥着安息香的气味。

怪物们仍在攻击,雾气遮拦了视线。濮季松停下了动作,指缝间弹出利器,他在上面抹上药粉,再把葫芦别在腰间。

他转眼去看看将军的背影,狠狠吸了几口烟气,压住眼中若隐若现的黄金色。

骤然,濮季松一跃而起,他无声无息地掠到将军的身后,甚至连鼻息也被屏去了。濮季松看准了将军的后心,一旋身,将利器尽数射出。

按照他这样的手法,必定是一击致命。濮季松暗想着,转了一个方向准备佯装去共同杀敌。

蓦地,一条黑色的布绫斜里绕出,只一眨眼功夫,就将那些暗器一一收拢,缠住了,转个弯儿朝濮季松刺去。

与此同时,将军仄身躲避,他的听力异于常人,刚才濮季松掠过来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濮季松这样一招在别人面前也许可以凑效,但在将军的耳朵里,是绝对糊弄不过去的。

下一瞬,黑色的布绫又从眼前消失了,来无影去无踪。蓦地,另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了,身量纤长如旗帜,布绫缠在他腰上,面上还戴着黑纱斗笠。

濮季松一下子挡在将军的身前,就好像是保护将军一样。黑色的人影出手极快,招招都朝着要害去。他手中握着匕首,劈砍时的气势不输山河。

黑纱缭绕,濮季松一直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他知道这人是来针对他的。居然坏他好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年等一回濮季松心中痛骂。

几十回合之后,来人看准了一个时机伸手扯下濮季松的面巾,待看到他整张面容时身形猛地一顿,手上的动作霎时就停滞了。

濮季松嘴角扯出一个笑,手腕翻转,毫无保留地一把柳叶刀直直地捅进了那人的肋下,再一下,一用力就震断了他的肋骨。

黑衣人闷哼一声,捂住伤口后退了两步,剧烈咳嗽起来。他抬头盯着濮季松看了一会儿,方才收回了匕首,转身跃进雾中,转瞬消失了。

“他走了。”濮季松说,语调平平淡淡的,仿佛万事无恙。

“嗯。”将军简短地回答他一句,目光落在濮季松背后,长长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转过眼梢把自己埋没在无边的血雾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