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破船。虽然不见得非要上徐一凡的船。可是在上海租界看看风色。那是再好不过。
谁也没想到。看风色的结果。却是看到了英国的首相特使来和徐一凡谈判
大清的知识分子。甚至老于外交的人物。还难以理解全球的地缘政治态势。英俄在亚洲的大博弈,他们多隐隐约约有点感觉。但是还难以在脑海中建立起所有一切关联在一起的亚洲政治模型。所以他们才对于列强尤其是英国态度的变化觉的那样难以了解。到了最后。也只能归结于徐一凡的气数到了而已。
要是他们是徐一凡。到了上海。停也不停就的马上去拜会这位首相特使啊。谁知道隔了几天。这些古怪洋人心里头的风朝哪里刮
可是他们终究不是徐一凡。
徐一凡始终也没有下船。
“大帅还没下船”
上海关道衙门是上海各个衙门里头最为富丽堂皇的。这个差使有名的一分钟进一个元宝。钱多到这种地步。也不管什么官不修衙的旧例。干脆把自己官署也修的富丽堂皇。一半中式一半西式。还有一个富丽堂皇大厅。
在高昌庙码头碰了徐一凡的钉子之后。这些官儿也没回自己衙署。群集到这关道公署里头。能去迎接徐一的。都是准备上徐一凡这条大船的。最是关心徐一凡和英国人的谈判结果。他们这些人既然出来当官儿。就不怕碰上司的钉子。他们是无谓。可是大帅这个时候儿可不能二百五到给洋人钉子碰啊
关道公署大厅里头。给这些官儿们设了宴。虽然水陆八珍毕集,可没多少人有心思据案大嚼。关道的听差不住的从高昌庙码头把消息传过来。大家伙儿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徐一凡还真是将架子一直摆到了底
坐在主桌的就是两个本的道台。还有几位南下的京城清贵。大家伙儿都面面相觑。上海关道隐隐为上海官场之首。又是地主。这个时候率先发话。跌足长叹:“大帅气节劲厉。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这个时候儿还是忍一步为先吧大事关头。大帅这样是不是有点任性了嗨也是大帅身边没有几个老成人在身边提个醒儿。要是诸公能在大帅身边。只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吧”
最后两句话是冲着那几位从北京城出来的人物说的。其中一个请辞之前还是户部侍郎。到了上海对徐一凡这个团体不得其门而入。正是觉空落落的时候儿。几句暖心话的一说出来。几个人都捻髯点头。对徐一凡举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上海道台毕竟是局内人。这个时候也是满脸忧色。冲着关道发问:“老哥。你和洋人是老打交道的。你瞧我们是不是在其中转圜一下做属员的。不替上司弥补。咱们替谁弥补不知道英国在上海的领事那位巴纳德巴大人。腰子够不够硬。能不能在那位英国钦差大人面前说得上话兄弟听说那位巴大人。很有点贪财好货的名声。这个关头。我们破上几银子。也要把这事儿弥缝过去”
他话音未落。关道就大摇其头:“老哥。这个事情还是看大帅的谈的是这样的大事儿。不是几万银子就能让洋鬼子点头的这可是牵扯到这个国家的气运谁属要兄弟我说句实诚话。看是不是能在大帅身边的人下下功夫。我们说不上话。可是有人说的上话儿啊今天晚上要是不行。最迟明天。也的劝动大帅去拜会洋鬼子钦差。要塞银子。就朝这些人塞。我们当属员的。能尽的忠心。就在这个上头兄弟在这儿说句狂话。只要能说动大帅身边的人进言。十万银子。兄弟一个人出了”
几句话说的坐在关道身边的那几位南下官儿们眼睛里恨不的伸出一只手来。现在徐一凡气运盛到了如的步。他身边的人只要肯动动嘴。就有这样的好处为什么徐一凡身边的人不是他们
两位道台眼神一碰。就要招呼听差准备轿子。他们要亲到码头。给徐一凡身边的张佩纶递帖子。还没得及起身。就看见一个听差满头大汉的跑进这大厅内。看他那个急匆匆的样子。满厅官儿们都停下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听差看来是关道的心腹。谁也不瞧。只是急匆匆的走到关道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
叮当一声。关道手中银调羹落地。他也脸色苍白的站起来。跌足长叹:“大帅派了一个戈什哈头儿下船。到英租界给洋人钦差带信了大帅他尽管给我们下札子不妨。骂咱们祖宗八代也成。怎么闹到给洋鬼子下札子了这不是开玩笑么”
满厅的人都安静下来。只是看着大惊失色的关道。满厅一下寂然无声
英租界上海领事馆。夜色低垂。
徐一凡到来的消息。在中国几乎混成精了何伯公使自然知道。上海关道在何伯到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和他取的了联系。俨然以徐一凡在上海的代理人自居。南方官场。对于徐一凡和英国的接触如此热衷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何伯丝毫不以为怪。在中国几十年。特别是近些年。他越来越习惯于这个老大国度对于他们的仰视和巴结。越是风气开通的地方。越是如此。就算满清北地中枢。有些死硬的老旧官员始终在他们这些列强外交人员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他心里也明白。在这倨傲背后。还是一种落后于时代的畏惧。
对于徐一凡。他和沃特斯特使也已经沟通过了。并不会假以辞色。满清枢没有力量作为大英帝国东亚布局的棋子了。原因仅此而已。日本也没有了力量。可以借用的东亚力量。只有徐一凡而已。大英帝国需要这支力量。而这支力量现在也有求于大英帝国。作为在中国几十年的外交人员。他也深知这个国家的历史。篡逆者愿意对外付出多大的让步获取助力。以获得这个国家的统治权。他很明白。
在大约一千年前。一位姓石的皇帝不是一口气割让了几十万英里的土地给异族愿意支持他的人么
作为外交人员。他的天赋使命就是为大英帝国榨取最大限度的利益。
很让人值的庆幸的是。那位年轻的索尔兹伯理家族的成员。看来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并不像大英帝国枢那些毫不了解亚洲情况的人物。到了这里。将他们这些老外交人员视为已经土著化的白痴。哇啦哇啦的只顾发表自己不切实际的意见。
他们其实已经做好了徐一凡漏夜赶来的准备。原因无他。大英帝国冠绝全球的实力使然。徐一凡此时。已经到了得英国支持便得天下的地步。作为一个土著军阀。他吃相再难看也是正常的何伯和沃特斯很有默契的换上了睡衣。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准备以一种最为懒散的态度挫挫徐一凡那点打赢了日本的锐气。
不管你是不是在东亚击败了一个国家。但是你徐一凡在大英帝国面前。也只有听候我们的安排。乞求我们的帮助的立场
在自己的卧室。何伯公使静静的翻着一本俄国小说。卧室壁炉的火苗跳动。照在他已经全然白了的头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厅里壁钟打十二点的声音隐隐传了进来。何伯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年纪大了啊在沙发上面坐几个钟点就已经觉的浑身酸痛。也许将现在东亚的局势安排好之后。就该退休了真是怀念伦敦的坏天气啊如果觉的伦敦的天气不适合一个老人的退休生活。也许自己可以在巴西买一个牧场。享受那里的阳光和海滩
这个时候他才恍然觉的。徐一凡竟然让他等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