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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偷方子不成”

小黑子被他的话一堵,觉得自己再次被人瞧不起,气急败坏道:“我偷你甚么了用得着你日夜防着吗还方子就你让我上次买的那几样草药,我闭着眼也能摸出来。你说你,别说话尽拐弯骂人好不好要再逼我,我不偷方子,我直接把那两缸药膏扔江里”

文箐冷冷地看他一眼,道:“扔吧扔了咱们喝西北风不挣钱了”

小黑子自然不敢扔,不过是赌气一说罢了,眼下拿不住对方的七寸,只得又小声道:“好吧,好吧,大少爷。要卖 不掉,我看你如何那两斤茶油不过炸了一只鸭半只鸡,可都被你拿了做这甚么破药膏。卖 不掉,不就糟蹋钱了我这也是心疼”

“谁说我用了两斤茶油不过是剩下的干净的几两茶油而已。”文箐看着那罐子药膏,当时起心做这个,不过是想得江南冬日寒冷,冻疮太容易生了,见得小黑子手上当时冻得肿了,怕自己姐弟二人路上也变得与他一般,索性把剩下来的茶油全做了。留了一罐于赵氏,自己带了两罐上了路。如今,天气是真冷了,按说,照岳州曾大嫂那架势,应该是卖 得出去的啊。由此,又想到了那方子留在曾家,今年不知他们做了多少了

小黑子见他不说话,以为生气了,只好又凑过来,拿了他手上的纱布,默不作声地帮他擦完所有蚌壳。又去搬了一罐药膏过来,看着旁边有一竹蔑,就用那个一边盛,一边小声嘀咕:“这个,保不齐骗骗那些没见识的小娘子,还真行。不过浮梁那地方么,估计大多是一帮制陶的粗汉子,也不知能不能卖 得掉不是我说闲话,我这也是担心啊庆郎,我这人唉,算了反正我是人在矮檐下,低头就是了”

文箐听他嘟嘟囔囔,一串又一串,说得极真心,也极平静。看他那布鞋,鞋头的布磨花了几层,好象脚丫子快出来透气了,也不知他冷是不冷“那个药膏,装几个试试,别忙乎了,装多了,没地方放。反正傍晚才到景德镇。你那鞋,我给你补补吧。你且脱了下来”

小黑子正在盛膏药,一愣,吓了一跳,手一抖,支支吾吾地道:“你还会针线活奇了怪庆郎,我怎么觉得你晓得律法,这不奇,有裘讼师教你嘛认字读书,那是你家里的缘故,可是你你怎么还会这个我都以为你是女人了”

文箐一时没想到这个会穿帮,直接就反击到:“怎么了我是女人又如何你到底是脱不脱,少见多怪没听说,江南绣工大多男子嘛,据说,那苏州织造府,听说好多都是”

小黑子盛好一个,放妥,盖了罐子,搬到一边,道:“那有甚么不知道的自是男绣工嘛”说完,自己又一愣,道:“我不知道啊我都没听人说过这事,也没去过苏州完了,又中邪了我得去拜拜了”一边说,一边脱下一只鞋,刚想递给对方,自己也闻到有臭味,又缩回来,往脚上套,嘴里道:“算了,不是马上就到景德镇了嘛。听说这里繁华得很,热闹得紧,想来铺子亦多,到时买一双吧。”

文箐好笑,道:“你又听说了还是你脑子里有就这事了还想买鞋穿你身上还有多少钱袁大哥又给你多少盘缠”

小黑子只低了头,半晌才道:“你这么说来,我晓得了,我没用得很。他给了我五十贯钞、三十文铜钱,我记得呢。你也不用说这些,这一路上,你花了多少钱,我虽不晓得记帐,不过我心里都记下来了。日后我有出息了,定当十倍,哦,不,百倍相偿就是了。”

人虽小,自尊是挺强的。谁都有别人碰不得,伤不得的地方。

文箐发现自己每次同他在一起,就不经意里老撞他的伤口,挺过意不去的。越发想要对他好些,非补了那鞋不可。就走过去,也不说话,提了他的脚,将他还没穿好的鞋,一下子就要拔拉下来。

这一拔拉,方才晓得笑容背后,亦会有他不愿为外人所知道的痛楚。也许,每个人都这样,努力让生活看起来美好些,所以天天笑着一张脸,让自己让别人也好过些,而痛苦,则默默地一个人品尝、埋葬。

正文49 笑给你看

小黑子以为他要打自己,就防备,只不反击,护了头,等着挨敲。只是没想到他是来脱鞋的,忙又来护脚,叫道:“莫扔,莫扔,臭了点,还能穿呢”

文箐拿了鞋在手,怒道:“这么臭,真是污了一船空气不扔了,作何用”

小黑子见他往舱外走,急了,喊道:“莫扔啊扔了我穿甚么难不成让我光脚丫子我可再不想了莫扔,我晓得了,我今晚就好好洗了双足,这袜子也一并洗尽,如何”

文箐捏着鼻子往回走,道:“还得等到今晚你这不是一般地臭啊。你到底有多久没浴足”

小黑子脸红,辩道:“你莫要乱污人啊,这哪里臭了就是天天洗,也会有异味啊。”其实,还是从袁彬家那里出来时,洗过脚,后来好象洗过那么一两次吧。不过脚疼得厉害,嫌麻烦,索性就不洗了。

文简本来没闻到多少臭味的,这时也觉得臭不可抑,叫道:“臭死了肯定是没洗,连我都不如”

小黑子看了一下自己黑黑的袜子,脸红道:“只这袜子,没法洗”

文箐其实开始亦是装着太臭的样子,只是等到拔下鞋来,提在手上,发现那是真的很臭。此时见他把那只被自己脱了鞋的脚高高翘起,不免有些嫌弃地看过去,才发现那白布袜子穿得发黑了,脚丫子那儿却好象是硬血块一片一片的。

一时吃惊不已,便再走上前去,忍了臭味,看完,惊叫道:“我的天啦你不晓得痛这都结血痂结到袜子上了还都是黑痂了,看来肯定不是这一天两天的日子了。难怪你走路我老觉得越看越别扭。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磨破后到现在,就没怎么下过水这袜子都和肉要长到一块去了这哪里成,要感染上了,你这就不只是脚丫子完了,这整个脚都”一不经意里,她又说了个现代词,只是谁也没注意到。

文简也凑过来,见到小黑子哥哥脚丫上的黑血疙瘩,扯了一下他袜子,扯不动,只扯得小黑子痛得哇哇叫:“唉哟喂,痛啊你以为我木头做的,你这般扯小恶人,这次我可没得罪你,你是欺我现在动不了你,是吧”

文箐把弟弟的手拍开,道:“脏呢,你还去扯。”

这一个“脏”字,让小黑子脸上都红得要滴血了,幸亏他是黑,才没让文简也看出来,只是脸上火烧一般。

文箐再检查一遍那硬痂,发现这是个难办的事。看来,为了救他的这双脚,自己必须得当一回洗脚工了,也没法想脏不脏的事,这脚要紧。道:“我去让船家帮你烧一锅热水,你这个得用温水泡开了,把袜子剪断,那伤口的布要泡掉,且洗干净双足,才能敷药。这不敷药,就这么硬穿上袜子,套上鞋,又磨上了。周而复始,这伤口没法好,只会让脚溃烂。到时小心你残废了,走不了路,可就麻烦了”

“你莫要吓人,只这般,我就能成废人”不过,嘴上说归说,却是小心脱了另一只鞋,将两只脚摆来摆去,自己也觉得好象臭得不行,似乎放哪都不合适。

文箐走到门口处,回过头来,严肃地道:“大病都是小病不在意,才积起来的。你要不信,尽管不泡脚就是了。”

小黑子见他走了,对文简呲牙道:“你哥真凶不过”

文简听不得这话,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回击道:“那是你不听话痛死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