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同姨娘很是铺张了。“我本来还想着晚间让小月去服侍她的”
方氏一愣,庆幸地道:“幸好你没自作主张。若是连文筠的丫环没在那,你却送了个丫环过去,你这是打谁的脸呢再说,人家也未必要。唉”
周珑停下手里的针线,“可是,文箐他们这般也实在是太可怜了,先时跟着二嫂去的,如今也只余得阿静,奈何是个马上要生孩子的。只陈氏谋钱,居心不良,这种人定是留不得的”阿静眼下来不得,那日后生了孩子,想来,也没她的位置了。文箐再坚持又如何除非遣了新来的。故而,她为何非要推了哥哥嫂嫂们安排的下人,这般下去,又哪里人来照顾
方氏瞧着女儿满脸同情与关切,可惜纵是自己这边有心,亦是无力得很。
周珑想了想道:“若是年前三嫂找不到合适的,咱们是不是可以让小月过去帮忙反正也不是送”说完,她自己也明白这是管了闲事,自是招人眼,会引起不必要的烦,三嫂四嫂不怀疑自己是讨好文箐才怪
方氏凝眉,叹道:“可惜,你伯父现下身子不适,要不然若是有人在他面前求告一声,兴许”
“为一个丫环去找伯父理论”周珑觉得这个话题不可能,也跟着姨娘再叹口气道:“哪个敢去打扰大伯父。如今大伯母生怕他身子不适,再遇个事谁担待得起”
方氏听得女儿还在想丫环的事,摇一摇头,也不多解释。低头看针脚,只觉得光线太暗,自己越看,越不清晰。就如文箐这般小的人,说的话做的事,太招人眼耳,连自己亦看不懂。只这般有主见的,倒是随了她爹娘性子。
周珑没有得到回答,想着文箐那般坚持要自己去问一次得到陈家的答复,不免大胆说得一句:“姨娘,文箐她为何非坚持陈家没谋财难不成真是另有苦衷”话一出口,她自己亦觉得不可能,自己怎么会这般想。
她这话,方氏哪里有答案。外头的一切,都只是听得关氏与小月还有女儿说来,她平时连房门都不曾出得。“只这么一来,只怕家里不会太平了她人小,却是说话太利了,如今你三嫂四嫂可是没讨得半分便宜的,唉”
这话让周珑想起了二嫂,那样一个长袖善舞的人,打理得家里个个都心服口服,哪象现在三嫂四嫂成天斗来斗去的,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若是二嫂在,她们岂不是伏伏帖帖的。“是随了二嫂吧。”
方氏转了一下顶针,回忆了一下,道:“你二嫂,当年行事是端严,却也心慈,该罚该赏,甚是严明。家里下人更是谨守本分,哪个也不敢打马虎眼,更不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故而”故而怎么呢家里纵是三房人住着,也半点无是非。族里亲戚来往,人家是寻不出个短处来。
周珑想着最后见到二嫂时,还是六年多以前,二嫂带了小文箐在家理了一段时间的事,为爹侍疾,当时她自己还病了一场。那时自己还逗着文箐满院跑,她那时就爬树,惹得四哥跟在后头亦忙得不成,三哥有时也乐一乐。更是逗得爹开开心心的,病一下子好了大半,全家把这个长孙女当了福音,而三哥家的文笈那时刚一岁出头,也是惹事,两姐弟闹着闹着,后来三婶不乐意了。
有一日,不知小文箐说了或做了甚么事,爹却在吃饭时,满脸高兴地夸道:“我这个孙女儿好,胆大,敢为,好担当。虽不是男儿身,只怕日后胜似男子。好,好。”这话传到三嫂耳里,当时好似也没甚么反应。只二嫂说了句:“爹说胜似男子,那我可就当儿子养了,若是日后没了大家闺秀之态,可怎么办”
当时爹说甚么来着说马皇后的一个甚么典故,意思就是不能拘了文箐,且由着她来便是了。从此,小文箐在家里虽是长孙女,却胜过长孙文笈而得宠,二姨娘也只夸赞来着。家里自是二嫂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姨娘也只在后院,偶尔二嫂便与二姨娘还有三嫂说些帐务的事,慢慢将家务托付出来。
后来爹见得二嫂带病这么操持,很是过意不去,一待她身子好转,自己也好得差不多了,忙着打发她去成都,于是一去多年。
记得二嫂离家时,还曾笑话来日归家后,定要替自己寻得一户好人家,禀报爹爹,没想到归来的是灵柩
一滴泪水坠在衣上,她忙擦拭一下眼。
方氏亦别过脸去,只装没见到女儿失态。周珑却开始回想小时候,只是好象那时自己真没多在意,故而如今忆及,只遗憾当年未曾多与二嫂相处,能想起来的事越发的少了。而彼时自己亦同现在的文箐差不多大,虽然也自惭,可是下人却也没有一个不拿自己当二小姐看。
方氏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却只觉自己说话亦无力。过得会儿,方才听女儿儿在说:“姨娘您这么一说,我也是想起来了,那些老实做活的没留下几个,倒是拍马的个个皆在三哥打从二哥去世后,在家里便越发容不得人反驳了,连四哥的话亦不听,如今文箐一来,只今日几句,我瞧着倒是新鲜”
方氏想着文箐在厅里的那番话,还有在长房的对答,那份执著与从容,实是少见。可是,周腾夫妇如今在这个家作主,侄女儿才一到家,便差点儿针锋相对,要是自己,亦是犹如一记耳光,打没了脸面。对女儿道:“她是还小,有想法,敢说,敢为,哪个也不好真与她一般较劲唉,今日这事,若放你我身上,自己一番好意却被拒了,都不好受,更何况你三哥三嫂了”
周珑感慨:“那又如何只她小小年纪,会当家,我想三嫂这下子没法看轻她了”
方氏不说话了,周珑抬头看姨娘,见她打从爹去世后,眉目就没舒展过,如今连眼睛也深陷了不少。一时有些难过。
正文157 苦肉计逼出实情
文箐姐弟在厅里同叔婶对峙的时候,陈妈却是面对着昔年夫人住过的院子对着阿静感慨不已。
如今老爷、夫人都不在了,院子还是那院子。记得昔年建这院子时,不过是在老地头建起的,夫人为着换地,给族里没少花钱打点,最后是帮着族里不少人一起修建,这才换得这片大院子的地。夫人道:“既是朝廷规定三间五架超不得,爹为翰林,伯父为翰林,相公为进士,总究也不过是三间七架。不能超制,多建几处便是了。”那时二老太爷仍在翰林院供职,夫人一手筹措。建得快要完工时,大老太爷听得二儿子去信至京,忙着阻止。后来,夫人没办法,盖起来一半的房子拆不得,只好将整个大院一分为二,东头长房的改成了很大的四合院,而二房的都成了一个个小独立院。彼时还严禁设曲廊,各个院子到如今,也没人再料理,竟然还是原来光景,也没有连在一块。
后来三爷四爷娶亲,周夫人还感叹,也好,这样至少哪房夫妻有个口角,也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