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卖不起价钱来。她毕竟量小,就看价高,才赚得多。
文箐在一旁听着,却一直没吭声。直到听得杨婆子问自己:“表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文箐有些茫然,忙道:“对不住,我方才走神了。这事儿,要是想卖得多,我有个主意。婆婆你不妨再走一趟。你去与吴员外讲,这药膏我卖他方子,不管他在北方卖多少,只黄河以北的地头我们绝不插手,他自己制来自己卖。且看他意下如何,能出多高的价钱”
她这一说,不仅是杨婆子呆了一呆,沈吴氏与华嫣俱是有些傻眼了,华嫣结巴地道:“表,表妹,这,这成吗”
文箐一挑眉,道:“有何不可咱们现下急着筹钱,铺子都能卖,大舅藏画都能舍,咱们不过是一个方子而已。”
杨婆子先还是吃惊于文箐一下子拿这么大主意,要是方子卖给吴员外,对沈家来说,自然是好事,可是可是,自己就不能从中抽取佣金了。
文箐却又适时地递上一句道:“婆婆,你自管去。分成还是从总价中给你提取。你卖得越高越好。”
这话太明白了。杨婆子一喜,忙道:“表小姐,这主意十分高明。奶奶,你瞧,要不婆子现下便走一趟来”
沈吴氏心想,方子本得文箐的,她好心拿出来教会吴婶与铃铛,给华嫣挣嫁妆钱,如今,就算她想收回去,不让自己卖,自己都没什么怨言,更何况是文箐是为了替自己还债“可是,可是方子这一传出去,这药膏,会不会”
文箐听出她的顾虑来,道:“吴员外自个儿要赚钱,他肯定也不会传开来。再说,北地咱们也卖不到。不过是以后少了他一家来订货罢了。却是一次收了钱,做一次买卖。”
杨婆子见沈吴氏也许可了,还有犹豫,问道:“奶奶,两位小姐,那这价钱我如何与他说”
沈吴氏与华嫣也搞不清到底要卖多少,齐齐瞧向文箐。文箐却盯着杨婆子道:“婆婆,这个你最清楚不过了。”
杨婆子垂头眨眼,想了一想,为难地道:“表小姐,莫为难婆子我了。我要是说错了,这不是没帮上忙,反而让沈家损了钱,不是罪过吗”
文箐见她十分认真:“婆婆有这个本事,我晓得。只需算一下,今年能冬到年初春节能卖得多少钱,这一年收入几何,咱们也不卖个十年八年的,咱们只收他三年的收入便成。”
杨婆子一算,去年底到今年年初,不到两个月,自己可是卖得二万多贯钞,这或是今年从秋末就开始卖,加上年初这香玉膏已名声在外了,那怎么着也能卖得四万贯钞。要依这么算,可了不得。表小姐这一下,便怎么着也有个十多万贯钞了,或是五年,那还不翻了一番。她有些激动地道:“表小姐,这”
文箐担心自己要价太高,又想了一下,道:“婆婆卖货最是能干,想来吴员外找的人不如婆婆有本事,一年卖不得这么多钱。只他现下便要近万贯钞的货,想来到了冬天还会订货。不若咱们在这里,估算他一年卖三万贯钞,我们收他十万贯钞。你去问问若再低,不可。”
杨婆子得了这句话,打保票道:“表小姐说得甚是清楚。婆子心里有底了。”
文箐却不如她那么自信,道:“只怕他不同意呢。咱们家如今这状况,又有人索债在门前,他既是闻风,只怕要压价呢。”
杨婆子一想,这事可是自己无意中泄露了这情况,此时急着将功赎罪,小心地道:“不会吧我同他说时,他还应允了再次订货呢。再说,奶奶这处欠债,同他又没干系,他也管不着。”
文箐仍不放心,道:“夜长梦多。他又没有付定金,一日没交钱,没立字据,便作不得准。要反悔,只是一句话的事。”
杨婆子也被她说得有几分动摇,却是梗着脖子道:“他敢他要是敢反悔,菲想做成生意。但凡他和哪个经纪去旁的家谈生意,我便跟在后头说他不讲信义。”
沈吴氏听得文箐的话不担心是假话,可是她终有些怕再惹出甚么事来,道:“婆婆莫这般说。和气生财,他便是不要咱们的药膏,咱们也无话可说。可莫要因此吃上官司。听你说,他十分大方,能仗义相助,想来不是个恶人,咱们也莫作小人行径。”
杨婆子点头,道:“奶奶勿要担心。我毕竟这一行的,这点子事我自是省得,什么人惹不得,乱来不得,我亦是有分寸呢。我就是说破了这张嘴,也定让他出个高价来。十万贯钞,只多不少。”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信心满满了。只是终究不放心,告辞时便走得十分急切。连文箐说的抽成,都忘了问具体的细节了。
留下惊讶与忧虑各掺半的沈吴氏与华嫣。华嫣十分佩服地对着文箐道:“表妹,这主意你是怎生想出来的”
文箐心想,这就是专利啊,技术转让费啊。“我哪想出来的,还不是杨婆婆说的,那吴员外明年肯定还订货,这才想得这个主意。”她说得十分肯定,只有华嫣却琢磨:为何自己就是想不出这个法子来
华嫣却因此琢磨开来,道:“表妹,你方才说卖他方子,说在北地以后咱们不再卖,可咱们又不去那儿”
文箐见她开窍,心道孺子可教也。“现下不去,谁知日后呢文简在北京还有一套宅子呢。”说到这里,突然心里又一动,差点儿忘了那宅子了。是不是将那宅子卖了算筹一笔钱
华嫣终归是机灵,举一反三,道:“这么说来,若是南京有也客商,也卖个十万贯钞。再多来几个,那就好了。”
文箐苦笑,心想这本不过是意外一笔罢了。果然沈吴氏敲醒了做梦的女儿:“别贪心了。这事还得谢你表妹,幸亏咱们待杨氏不薄,她又图其中抽成,否则哪有这好事。”
文箐生怕华嫣因此事“发烧”,便也泼了冷水道:“表姐,这事莫要高兴得太早,成与不成,难说。就算杨婆子先前说的订货一事,得见了真金白银才算是真的。”
沈吴氏在一边闻言,道:“箐儿莫看你小小年纪,只是说到经营来,却不比你舅舅差。”夸完外甥女,又转向女儿道,“嫣儿你好生向你妹多学着点儿,瞧她办事多踏实。”
文箐耳中听到舅姆的期望,心生愧意。
贫困之中的人,往往便只顾着填饱肚子。现下沈吴氏自己是对此不太通窍,儿子又因为老太太曾过度宠爱以致现下尚不知事,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女儿,此时竟是鼓励女儿多学着这些经营之事。若是沈博吉在世,只怕亦是会管束女儿,莫要插手外务吧
按着前世的惯性,文箐思考着,突然想到一事,道一句:“不妥舅姆,快让吴婶或铃铛姐去寻杨婆子,且莫让她现下便找吴员外。”
沈吴氏一愣,诧异地道:“怎么了箐儿。”
文箐迟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担心:“她昨儿个才得了消息,今儿一早赶来问询。现下就马上应我们这边的事去问吴员外,显得太急切了些。对方若是压价,咱们只能任其开口了。”
知己知彼,如果在前一世商业谈判中,若是让对方得知自己的困境,等于还没谈就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显然于己方不利,到时就是被别人宰割了。可恨现在古代,她一个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去会会那个吴员外,她是直觉地这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