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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落寞地小声说:“叔妈,我们再也看不到她了,这衣服是我母亲亲手为我织的,也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唉,都是叔妈不好,问起这事让你伤心了。”凤儿妈歉然说道。

林强云:“没事的,我只是睹物思人罢了。这样的毛衣我会织,虽然织不出花来,但平针、元宝针倒也难不住我,以后有毛线时我也可以教叔妈织的。”

凤儿妈用奇异的眼神看了林强云一眼,高兴地说:“那好啊,以后有毛线时再教我织好了。哦,这里还有一件宝贝,是和毛衣放在一起的。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样的宝贝也敢随便乱放,若不是几天前去你屋内整理东西,说不定日子久了还会丢失呢。”

看到凤儿妈手指上拎着的手表,沈念宗、陈归永、陈三叔看得目瞪口呆。

手表显然是被凤儿妈很细心地擦拭过了,不但手表的各个角落擦得精光闪闪,连弹簧表带的缝里也擦过,显得里外一新。

“这又是什么宝贝”沈念宗和陈归永异口同声地问:“做什么用的”

林强云被他们问得一呆,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如何回答,尴尬地张大嘴发不出声来。

凤儿妈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柔声对林强云说:“强云,不方便说就别说,就当他们没见过这个宝贝好了。”

林强云对凤儿妈笑笑,已经想好了说辞:“不,刚才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讲清楚。这么说吧,这是用来计时的东西,就像就像,对了,就像沙漏般可以知道时间的东西。你们明白了吗”

沈念宗奇道:“沙漏这是道门计时的沙漏,我知道了。强云,这么小的沙漏是如何计时的,能不能说与我们听听”

林强云把上紧了弹簧的手表调了个大约的时间,递给沈念宗,笑着指指点点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叔你拿去看吧。喏,这里指的是三点十八分,也就是未时刚过,申时一刻的时辰。”

几个人轮着看了一回,除了看到手表的秒针在走动、手表内有轻微的嚓嚓声外,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这时间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念宗将手表交还到林强云手上,不解地指着弹簧表带中间那个小指南针问:“强云,这也是沙漏,怎么它里面的针会四下里乱晃啊”

林强云对他们解释了一遍,沈念宗沉思着缓缓说:“叔年轻时有幸于启蒙先生处看过沈存中沈括先生的梦溪笔谈,只知有水浮、指爪、碗唇、缕悬磁鱼、磁勺、磁针之法以示南,却原来有还般精巧的指南针。此等宝物还是收起来不要用罢,省得露了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强云一想也是,在横坑村时,他只想到手表怕水不敢戴在手上,放到床头。后来时间一久,就把它给忘了。反正不用它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就唯唯答应了。

林强云向几位长辈讲了现在的情况,说明自己打算过几天将黑风峒还没安置的人,全部都带到泉州去,一来可以解决泉州作坊的劳力,二来那儿地方大,也能安置下这些人。

沈念宗几个人都认为这个办法好,但还应该把这里的钢铁作坊也搬迁到泉州,才能更利于今后生意的发展。林强云也同意他们的看法,再商量了一些细节后,此事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一说到请沈念宗或是陈归永分出一个人到泉州去帮忙时,林强云就傻眼了。两个人谁也不愿意离开已经生了根的地方,去另一个完全陌生之处。

凤儿妈看他们兄弟俩争执不下,气道:“你们两个做长辈的是怎么了,在这里争来争去的成何体统。自己子侄的事情,也亏你们好意思能说得出口不去帮忙我看不如这样,你们俩人都一起去,若是强云找着有人可以帮他的时候再回来,省得推来推去的没个着落。家里的事情,城内交给六弟,村里交给老三。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不许再争来争去的,让强云左右为难。”

林强云问道:“叔妈,你自己呢,这次该和我们一起到泉州去了罢”

凤儿妈慈爱地按住想起来的林强云,笑着说:“孩子,村里还有你收养下来的上百个男女孤儿,你兄弟南松又是这些孩儿兵的都指挥,你说我能放得下心离开他们随你们去泉州么再说,那几个洗衣做饭的女人,没我在也镇她们不住,三天两头就会放泼吵闹撕扯打架。我就留在村里给你看好这个家,等过几年这些孩子们大了,我一定去和你们一起,帮你把生意做到整个大宋。这次就不跟你们去泉州了,让凤儿和她爹、归永父子去帮你照看着吧。记得了,若是有空闲,你就回家来看看我们。”

第二天是正月二十,这一带的客家人把这天叫做“二十天圈”,有俗话说“二十天圈,天圈地圈”。

也就是说,过年本来应该在正月十五“上元节”又叫“元夕节”结束的,但有人为了想多玩乐几天而想出了这么个“二十天圈”的借口。那么,宽厚的人们也就顺水推舟地让这些贪玩的人多玩几天吧。

一旦过了“二十天圈”,过年也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日子不再是过年。就是再想玩的人,在这天过了之后,也必须放下手里的关扑赌博游戏赌博的纸牌、骰子,或是酒壶、酒杯等物事,振作起精神去做正事了。若是在这天之后还有人在玩关扑博戏赌彩头,或者还在饮酒作乐的,将会被人视为不务正业的赌徒、酒鬼,为人所唾弃、不齿。

由于围攻城的头陀军已经退走,没有了安全上的外来威胁,而且林强云唯一的女性长辈到来。所以,陈归永等人就断然决定,重新过一过因为守城而耽搁,没能过成的新春元旦。

既然是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按规矩,“米冻”是一定要煮的。所谓“米冻”,就是将米磨成浆后,放入锅里加上些石灰水去煮熟,用盆、钵盛好放凉后即成了前文所说的“饘”。

沈念宗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地迈动长腿在厨房内踱着四方步,向好奇地看叔妈煮米冻的林强云等人掉起了书袋:“本朝南渡前,一代名臣范仲淹二岁失父,年龄稍长即立志向学,昼夜攻读,困则以冷水泼面,饿则划饘而食,并不以为苦,终成大器也。南渡后,人们为了纪念前贤,也是为了激励后学,为饘取其名曰米冻,盖有取其冬日方可冻而久存之意也。”

林强云恍然,问道:“我小时候,为什么别人煮米冻时,不许小孩去看说是煮米冻时小孩子去看了会带入霉气,米冻煮好了不会冻,或是冻了也放不久。而今天,叔妈煮米冻却没有这样的禁忌呢”

凤儿妈接下他的话头,笑着解释道:“这是怕小孩子们去捣蛋,碍手碍脚的不好做事而找的借口,哪里是会怕孩子们带来霉气了。你想啊,快过年的时候,所有人都忙得手脚没一刻空闲,如何有时间来哄孩子,只好如此这般说了,才能让顽皮的孩子们为了能有米冻吃而不敢去厨房骚扰争闹。”

沈念宗反驳说:“此说有误,煮米冻时,小孩子确是不能进入厨房。原因无他,盖因孩子们成天在山野之中乱跑乱钻,身上难免会带有杂树野草之气,若是带入厨房的草木之气与米冻中的米浆、石灰相克,则会使米冻凉而不冻,或冻而难以久存。另外,喝了酒的人也必定不能入内,以防酒气与米冻相冲,煮好了也不会冻结。”

林强云心道:“原来是有这样的道理,看来老祖宗们留下的东西并不是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