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有家有产业的水上大豪则有三家,分别是江州德安县的宫亭龙王钱自春,饶州治所鄱阳县的翻浪蛟郝康,南康军治所星子县的水底判官林伯言。三家中又以宫亭龙王钱自春的水性最好,稳占鄱阳湖中水性第一的位子,他的势力也是最大。水寇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般也不去招惹这三家的人,你做你的地方大豪欺压盘剥良善百姓,我做我的强盗抢劫水上客货商船。我不去为被欺压的平头百姓苦哈哈们出头打抱不平,你也别来坏我们的买卖断人财路招惹我们水上好汉。大家各谋生路,见了面互作不识,或是哈哈一笑各奔东西,相安无事最好。
由于鄱阳湖有近二十股的各种势力,各方的关系综错复杂,他们之间时友时敌,不是内里的人决无法在这些人中理出头绪来。
这天一大早,江州德安县东敷浅河西岸的钱家,三十余个短装结扎渔夫模样的男女涌出侧门,乱纷纷登上钱家私人码头上靠着的十多艘小艇和两艘十八丈的二层楼船。
一艘楼船上有人将一面青旗摇动,号角长鸣声中,两艘楼船升起半帆,船两侧各伸出十多支长桨开始一上一下的划动,缓缓驶向下游。
号角不停鸣响,敷浅河两岸也不时有小艇渔船加入到以这两艘楼船为首的行列中,到了船队驶入宫亭湖时,小艇和渔船的数量已达百艘之多了。
一出河口,小艇、渔船在几个人的大声吆喝下分成五队,相隔二三十丈各自向湖中驶去。
天色到了巳时正,湖面上淡淡的雾完全消散,稍起了些西北风。一条八桨小艇飞快地破浪驶到楼船侧面,船头站着的一个大汉向楼船高叫:“发现李蜂头手下的两条楼船正向南康军方向行去,距此约有二里多。向湖中各水寨的人打探过,他们说,这两艘楼船上大约有百人上下。要如何处置,请钱爷示下。”
不一会,楼船上一人大声传令:“龙王有令,各队围将上去,若能近其船,则先用火船引火攻之。船不能近,则下水凿之。杀敌一人赏钱二十贯,活擒一人赏钱五十贯。若有夺得那块乌金石者,赏钱五百贯。”
一个时辰后,南康军治所星子县南四里的湖面上,由“乌金”石引发了一场难分敌我的混乱水战。
据说,这一战几乎所有的水寇和三家水上大豪全都参与了,死伤的总人数超过千人大关,把湖水都染成了红色。这个数字是否正确,参与这次水战的人没有提起过。不过,自此后的三四年内,鄱阳湖上的水寇少了很多,被劫掠的客货商船也相当少。
还有一件事,大约也是这次水战所引发的,德安县的宫亭龙王钱自春家,三月杪发生了一场大火,整个钱家庄烧成了一片白地。起火时却不见钱家有人出来救火,灾后也没在火场的瓦砾堆里找到有死人的尸骨。宫亭龙王一家大小似乎凭空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一家的去向。
据说,钱龙王一家可能是搬迁到福建路去了。因为一年后有人在泉州好像见到钱龙王的小孙子,十一二岁的小毛头穿着一身小小的武士服,看来活得还颇得意的样子。
四月初八浴佛节时,鄱阳县的翻浪蛟郝康、星子县的水底判官林伯言双双金盆洗手,宣布从此退出江湖,不再管武林中事,并在这一天各自捐出一半的家产给饶州、南康军的卑田院。此后不久,两家将所有的田地、房屋出卖,举家迁往成都府路去了。
水战过后,事情还并没有完结,因为袁方策购得的一块一两五钱重的“乌金”石在回到临安,交给其师傅之前,突然遗失了。
消息传出后,各种各样的谣言在临安城内外满天飞,更加上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这次消息的传播速度比二月更快,更迅速地向四面八方飞去。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人从四面八方向临安急赶,各路英雄豪杰,各地的绿林好汉,各方牛鬼蛇神全都像闻到了喜欢的气味似地齐聚临安。
一时间,临安城内暗流涌动,各县的辖区内种种偷、抢、奸、杀的案件不断发生,捕头差役们和负责治安的县尉及各色人等忙得不可开交,连京畿提点刑狱司衙门中人也没有一点空闲。
面对突然高发的各类案件,兼知临安府的朝请大夫、尚书右司郎中除太府卿少卿赵立夫,被朝中的大臣们催逼得快要发疯,只好花了十万贯钱买了一批珠宝送入史丞相史弥远府中,以求能多拖些时日,能有时间破些案子以堵塞悠悠众口。
距晋江东岸边不到二里,原先只有十多间房屋的地方,现在已经建成了一座很大的宅院。占地五十多亩的四周圈起了一道围墙,听说里面又再分隔成五个部分。
这里的地势由东北向西南约有些缓缓的坡度,对于建一条水圳安装水碓使用来说相当不错。距北面的围墙四五丈,一条丈许宽六尺深的水圳,由东偏北向西偏南方向穿院而过。圳中的水又大又急,小小的水花轻轻拍着圳边砌着的大卵石,只差了一尺左右就会溢到岸上。水圳上用几根四五寸大的小方木架了一座小桥,方便人们通过。
没有经过护城河的圳水,显得很清洁透亮,能看清水底的大小卵石。捧起水喝上一口,令林强云冰得打了个寒战,嘴里甜甜的很是舒服。
山都看了林强云的动作,也趴在水圳边勉强捧了些水照样喝了,然后又“呸”地一下把嘴里的水吐出。他皱着眉头朝林强云做了个鬼脸,一副再也不跟你学了的样子,自行跑到一边去玩了。
昨天到得太晚,进了这所新建的房屋时已经是戌时了。
心里想着水碓的事情,所以林强云今天一大早就来到水圳边,呆呆地看着湍急的水流从脚下流过,站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圳里的水流虽然是量既多流速也快,但是若真要像在横坑村一样的安装水碓,就必须把这条已经开挖好,用大卵石砌成的水圳抬高六七尺才行。这样做的工程量太大,时间上也绝对来不及。那么,把水碓改成水流从水轮下方流过推动水轮,就只须安排好水碓的高度便够了。工程量小了很多,建造的速度快,时间也用不了多久。
林强云找了块小石头,在地上画了几下,觉得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安装水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游目四顾了一下,张嘴叫道:“山都,你小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回去吃饭罗。”
在院子围墙的一个角落,一团黑影应声晃动,山都满手满脸沾着灰白色的泥浆钻出来,笑嘻嘻地跑过小木桥来,习惯地伸手就要拉林强云的手。
林强云闪身避开山都的脏手,从挎包里拿出那个“照妖镜”送到他面前,指着镜里的山都怪叫:“昨夜刚换的衣服呐,你的脏手别碰到我身上。你自己看看,这张脸有多少泥浆,你先去洗了手脸再回去吃饭。”
山都看清自己的脸上满面是泥浆水,伸手抹了一把,更将手上的泥浆涂到脸上,变成了个大花脸。
林强云笑倒在地,用尽力气推着山都,要他赶快去洗脸,山都冲林强云一笑,到水圳边洗去了。
林强云好不容易才揉着肚子站起来,忽然听得“嗳”一声惊叫,水花四溅的“噗通”声中,山都掉下水圳,转眼就乍沉乍浮地挥舞双手挣扎着被水流冲出丈多二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