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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民军”,在去年就已经劫持了数万人丁送去给蒙古人做牧奴,一年多时间了,至今没听说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到淮南来。做蛮族鞑子的牧奴,光从“牧奴”两个字中,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这次被押送北上的这些人,也肯定是要客死他乡生还无望了。

难民们也真是够可怜的,自被从淮南李蜂头的兵营内驱赶出来,由于李蜂头怕饿死太多人到时候凑不够数,每人分给两斗粮食让他们能维持到山东。路上既无锅碗,到了村庄押送他们的贼兵也不许难民们生火煮食。除了少数有家人当了贼兵新丁的能不时吃到一点熟食外,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只能生食谷麦充饥,借以苟活性命。

原本看到平原就冷了大半截的身体,见到又来了一彪人强马壮的骑军,人们的心沉到了脚底,浑身冷透,大家都认为没希望了。即使再怎么年轻力壮,两条腿的人也不可能快过四条腿的马。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虽然现时还不知是福是祸,却让人们心存万一,又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之光。

这些装束鲜亮的骑军士卒,他们的举动让大多数人心中十分疑惑,位置较接近国安用的人看到张全节与他打交道的情景。以隐约听到的片言只语来看,这彪骑军似乎不像李蜂头的属下耶,反而像是专程来接收这十余万难民脱离苦海的救难菩萨。

随后这些骑军兵卒们不但取出他们所带的干粮分发给饥寒交迫的难民,还好言安慰人们说:要大家放心,只须离开李蜂头贼兵的控制,他们就可以恢复自由,不必再担心会有被送到济南府去给蒙古人做牧奴的命运。若是他们这些人不反对,可以再往北走百多里地先到莱州歇息一时。弄清了当地的情况后,再决定是否愿意在那里安家落户。并说明,愿者留,不愿者任由他们自行离去。

这些军士把根据地的情况向大家一说,十有七八的人都觉得此事太过不可思议:“天下哪有这样好的官府不但分派田地给百姓耕种,可以在没收成之前赊借粮食、种子、耕牛、农具以及日用家生,田租地赋又还收得这么低,不会是另有什么阴谋吧”

也有人没去想这么多,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好,眼下最重要的是先逃命要紧,到了地头再作打算。反正人们都各有自己的主意,是留是走到时候再说,谁也不肯先露出口风,以防会有不测之祸。

护卫骑兵队的人将干粮分给他们,没人肯先把干粮立即送入嘴里裹腹,而是先让体弱的人吃下一些以保持体力,眼看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这时再被饿死就太过不值喽。

出了山地到达平原后,国安用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要自己随行的一千余人做好随时拦截逸丁逃民的准备。

此时变起突然,贼兵们还未松懈,他们的警觉心仍旧相当高。听得首领发令,虽是不明所以,但多年的征战生活,让坐下地休息的贼兵们一听到将令立即就跳起身,迅速聚集于国安用侧后结成阵式。

下完令后的国安用抽出背着的双头枪,策马缓缓向后退出十多步,与敌保持距离凝神戒备。

护卫队的骑兵,听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向队友们招呼着奔向战马,上了马后一部分人立即解开囊袋取出钢弩上弦装箭、击石点火。另一部分人抽出腰刀纵马上前,将国安用带到此地的千余步兵包围起来。

一些离得太远的没听到部将发令,来不及即时回到马上的人,也于骚乱乍起时发现事情不对,所有人都刀剑出鞘,警惕地放下干粮袋退向自己人聚集之地。

不消一刻时辰,三百余人的骑兵已经准备妥当,还有十多个人从远处提着手铳,艰难地在人丛中绕行向事发处急走。

双方都有意避开刚从山地踏入平原的难民和那些新丁,一方是早就觉察新丁们情绪不稳,怕稍迟些开始拼斗后这些强掳来的人会抽冷子给自己来一下暗的。另一方则是唯恐拼斗时会误伤好不容易才到达这里的难民,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剑拔弩张,危局一触即发。

游瑾缓缓后退着向国安用大声喝叫:“叫你的人下马,将你手上的物事轻轻放到地上。否则,休怪我们要用强了,到时若有死伤,责任自负。”

国安用身前护着主子的十二个亲卫,自恃勇力,仗着人多,互相打了几个眼色,然后不约而同地怪叫一声,纵马欲朝游瑾等人冲来,他们是想先发制人呐。

悍贼们想来,刚才发令、现在还站在地上的人,一定是这伙骑兵的统兵官,只要将他擒下或是杀掉,那些骑兵没了官长的带领也就不足惧了。不然真要以在此地不足一千的步兵与四五百骑兵拼杀,有组织的骑兵放马冲阵的话,那必定是输多赢少。

若是按他们所说稍后将还会有人到来肯定会有敌人来,因为“猎鹿刀”还没见踪影,护送“猎鹿刀”的也必定有更多人那就更是有死无生一面倒的结局。不如趁此先将这几个人擒下为质,稍后也好有点价码与对方理论,到时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再者,悍贼们看到对方站在地上这十多个失了马的骑兵,竟然用一条短铁管对着自己这些刀剑已经出了鞘,还有提着长枪的人。心中都不由得暗自好笑:“如此短小的空心铁棍在战场上济得甚事,功夫差点的连抵挡一下刀剑都难。这些人毕竟是末流商贾,即使他们是以保护人货为生的镖师、镖伙,也俱是些从未经过战场杀戮,不知死活的傻瓜。遇上这样的傻瓜,不冲上去杀个痛快,那就太对不起自己和生出这些傻瓜的老天爷了。”

国安用一见亲兵们已经行动,也适时高举双头枪准备发令攻击。他当然也想到在这种骑步对战中,自己的步兵处于相当不利的境地,只有在对方骑兵还没完全发动之前,用步军近战缠死敌人,才有可能占得点儿上风。

这一刻,真的只有天老爷才知道到底谁是傻瓜,默默无言从头到尾都把这一切变故看在眼里的老天爷,此刻见到这十来个贼人纵马上前,就清楚会是什么结果。他不忍看下去,急急拉来一块黑云,把自己的眼睛太阳遮住,让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送死去吧,眼不见为净

原本充满阳光的明媚大地一暗,在游瑾暴吼后随即响起十余下“砰砰砰”的手铳射击声。

许久之后,除了地面上传来少数几匹马逐渐远去的蹄声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声响,老天爷耐不住这种无声的折磨,一把将黑云扯开。下面的结果让老天爷有点意外,他看清护卫队的十多个人也被贼兵砍倒三个,大部分还是平端着手上的铁管站在原地没动,他们面前五六丈倒下七个人,有两个没死的艰难地向后挪动。

卷五 第二十章

护卫队员的后面另外五匹马被五个护卫队员抓住缰绳,马上贼人张口结舌,一脸惊恐地盯着会发声喷火,由地上的人指着自己头颅的铁管。片刻之后,他们举起了一半的刀剑再抓不住,脱手向侧边落下。十来个端着短铁管的护卫队员大张嘴喘粗气,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国安用和他身后的贼兵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