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海盗大部分是汉人,约有二千多近三千人。也有几股是契丹人和女真人,以及其他各地小岛土人混在一起组成三至五百人不等的大杂会。另外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和他一样在高丽内战中逃到海上为盗的失败者,人数不多,仅是六七百人。最怪的是,甚至还有一股人数只有三百余的倭人。
“倭人”李顺诚转过身看了一眼离他百余丈的十几个个子矮小很多的家伙,心中不屑地骂道:“这些自称为大和国人的蠢货,不过是些在倭国内倒了主子,又不愿意投入别个主子门下的丧家之犬罢了。他们除了对天朝的汉人还算是有点敬畏之外,似乎对谁都看不上眼,骄傲得像只打胜了的斗鸡。哼若不是看在同为流落在外,一样无家可归的份上而且他们也还算是知机,明白仅凭他们二三百人没法与我的千多家兵对抗,早早就投降归附的话,早被我给灭掉了。咄,看他们这副鬼样子,长得这么矮,难怪天朝人会称其为倭了。倭字的意思,不就是矮人么。”
几年来,海中的生意不好做,他们这些以抢劫商船讨生活的海盗没了大部分的生活来源,只好转而向陆地上动脑筋,向苦哈哈的小民百姓下手图谋得些粮食一饱口腹。李顺诚也不想这样做,但没办法啊,叫自己和手下们为了发善心而把自己饿死决没有人会听,只好对不起百姓了。不过,他还是下令所属的盗贼们非必要不得杀人,以便将来有一天,留下的人还能为自己提供些粮食裹腹。
这段时间不知道这些被蒙古人占去,交给李蜂头管领的地盘上发生了什么事,手下的几股人上岸抢粮时,连续在宁海州治所牟平县和两水镇福山县碰了两个大钉子。去这两个地方劫粮的手下非但没得到什么粮食,反而被打死数十个。
本来他倒并不是非得在这里抢劫不可的,但出于对蒙古人的仇恨,他所攻击抢掠的主要地点,都集中在蒙古人占领的地盘上。按说除了山东东路以外,原金国的京东路、中都路和河北东路也是蒙古人所占去的地方,照样属于能下手的目标。但现时京东路那里归一个新立的东厦国,据说他们是与蒙古人作对的。故而他不想,也严令手下贼众不得去那里找口食。
中都路和河北东路么,大部分地方都驻有一些蒙古骑兵,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他们的速度和战力相当厉害,而且他们的弓箭也实在是让人大感头痛。蒙古兵利用骑兵的快速先在外围来回奔驰,射出多轮箭雨射杀密集的人群,一旦与他们对敌的人乱了阵脚或是散开阵形,这些野蛮的蒙古人就会冲入阵中狠拼狂杀,疯狂得伤而不倒至死不退。手下和自己带人去试过几次,上岸后还没抢到粮食,就被赶来的蒙古兵追得没命地逃上船,除互相杀掉几个人以外,一点收获都得不到。
卷五 第二十七章
所以,这几年来他都把自己的猎食场锁定在山东东路,特别是山东半岛这一带,作为主要的粮米食物来源地之一。一来这里李蜂头没派多少兵镇守,二来这里的人也少,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于自己手下的盗贼大抢特抢,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一定要将这登州打下,让几个月没尝到肉味的手下们,开解一下口腹和女人斋,使他们放消一下蓄积在心里的火气。”李顺诚小声将心中所想的话说出口:“否则这些亡命之徒将没法掌控了,再接下去,也许在哪一天他们忍耐不住时,会起来造反。”
抬头再看看天色,时间应该差不多辰时正了吧,先去看看五天来那几路海盗们做出些什么再说。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足够自己的人砍下一批树木,做出数十架长梯、一部两三百人才能推动的撞车。有了这些必要的简单攻城器械,这个只有五百人防守的登州城,凭自己手中的五千多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立马就能拿下么。
李顺诚到了手下贼众聚集处,仔细地看了一遍撞车和长梯,觉得勉强可以用得上,便传令攻城。
贼众刚把撞车推动,左右两边同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李顺诚在手下惊慌的大叫声中,四下略一张望。他发现两队骑兵快马向海边抄出,明显是要切断自己数千人逃上船去的归路。而自己挤成一堆的这五千人,凭着两条腿根本就没有可能在两侧包抄的骑兵到达之前,向一里多外的海边退,他们被堵死了向海边退的唯一后路了。
“蒙古骑兵”李顺诚只能看到两批骑兵队中的两面牙旗,看不清相距两里骑兵的装束和牙旗上的文字图案,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四个字。蒙古兵的顽强凶狠,他们对于马战时弓箭运用的熟练,李顺诚及其手下盗贼早有领教。心知即使不战而降也基本上没有活命的可能,当下他也来不及多想,大声吼叫道:“蒙古兵把我们包围了,别想着分开逃命了,大家准备合在一起拼命求生吧。他们的弓箭利害,把做成的木盾和所有木板及能挡住箭的物事全都用上,结成圆阵先求自保。有弓箭的人集中到木盾后藏身,相机射杀蒙古兵的战马。”
“这些骑兵的主将好毒辣的手段,一开始就断了我们逃命的归路,是想要把我这几千人全都吃掉么”李顺诚心里暗自心惊。
虽说海上交战以弓箭为先,但他们这些海盗贼人所拥有的弓和箭矢却是少得可怜,五千余人中也仅有不到二百来张只能射及不到百步的软弓和两三千支箭。看到只有这么一点可以攻得稍远些的兵器,李顺诚心里不由一沉:“完了,我活在世上的日子只怕会在今天结束。按天朝的算法,我生于丙辰年,生肖属龙,今年刚好是庚寅年虎年,龙虎相斗,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呐”
总算还好,左右两路骑兵并没有立即冲近前发起攻击,只是在半里外紧紧地钳制住自己这些人。待到尘埃落定,杨顺诚才看清来的并不是蒙古骑兵,而是他从没见过的另一支军队。
“咦是双木白云旗,天呐,我们死定了。”
个别手下的几声惊叫,让李顺诚有了点活命的希望:“只要不是凶残的蒙古人就好,最起码自己的人不会在打败以后被杀得一个不剩,说不定我都能在他们手下逃得一命。双木白云旗那这些人就是双木镖局的人了,前些时只听逃来入伙的一些零散贼众们说起过,这双木白云旗下的人,打海战十分凶狠厉害,他们的战船能发出一种打到敌船上会爆炸的兵器,只几下就能把一艘船给打沉。此时在陆地上,应该没有这种兵器吧哎哟,不对,几天前刚上岸时,手下来报告说,他们追赶一些乡民时,也碰到一种不知来自什么地方的东西,在路边的水田里爆开,炸死了七八个弟兄哎呀,真要是碰上他们的这种兵器,我该怎么办”
“大头领快看,又有骑军从城里出来了”
“我的妈呀,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朝向蓬莱城这一面的贼众又起了一阵骚乱,有人惊呼出声,有人四处乱窜寻找比较安全的庇护所。
“不要乱,敌军只有千把人,一时还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李顺诚已经看清对方三处的人数,五千人对一千余骑兵,还不知鹿死谁手呢。心中大定的他突然大吼,把惊慌的手下们压制住:“五个人打一个,有什么好怕的,最多我们就是像前几次一样空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