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王大急,直直地站起身来,“我比不了皇兄、皇姊财大气粗,我最多只能出五千两”
这个郕王,还真容易入套朱祁铭一时间有些犯难,心想这五千两银子是要呢还是要呢,看似找不到拒收的理由。
“罢了,你明年或将要大婚,如今略尽心意也无不可。”
郕王嘿嘿一笑,重新落座。“说好了,就五千两哦,越王,听说你熟识栖仙楼的头牌裴三娘,你还小,岂能与不三不四的人暗中交往要不,你哪天带着我去见见那个头牌”
裴三娘朱祁铭稍加凝思,立马想起了那个香囊,方想开口说些什么,一眼瞥见皇太后款款走了进来,便起身疾行数步迎候。
郕王扭头望见皇太后,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无比迅捷地离座伏地行大礼,“儿臣郕王祁钰叩见皇太后”
皇太后看向郕王的目光比刀子还要锋利,瞟一眼朱祁铭,脸色顿时一缓,再移目看向郕王,轻声道:“你起来吧,不必多礼。”
“多谢皇太后。”
郕王站起身来,低眉垂首,不敢直视皇太后。
皇太后淡然一笑,“你与祁铭本是自家兄弟,却少有来往,今日竟然突然来到别院,这是为何”
那边郕王还在愣神,这边朱祁铭却已蓦然心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假痴不癫
皇太后罕见地摆出了雍容、平和的姿态,这令郕王颇感不适,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头垂得更深了。看到这般情景,朱祁铭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上。
“儿臣奉皇上之命,前来别院给越王贺喜。”
见郕王绝口不提吴太妃,朱祁铭不禁松了一口气。想这个郕王并非像平时所看到的那样说话总是不过脑子,在需要小心应对的时候,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皇太后轻笑几声,笑得郕王一愣一愣的。“原来是皇帝让你来的,皇帝真是一个仁德之君呀,朝务繁冗,却仍不忘厚待别院里的祁铭。哦,郕王,皇帝是何时给你传的旨”
“回皇太后,皇上早上发的话。”郕王偷偷瞟了皇太后一眼,担心皇太后仍不信自己的一番说辞似的,急急地加了一句:“皇上让臣备下万两银子作为贺礼。”
朱祁铭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猛然想起郕王末了加的那一句话,胸中顿时冒起一股莫名的怒气。
皇上命你备银一万两,你却只出五千两想方才自己还在为诈得郕王的五千两银子而暗自得意,一转眼就明白了那个数目本该是一万两,在郕王的抱屈叫穷之下,竟被郕王截下了五千两这个郕王,在该精明的地方精明,还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这样的假戏,演得足以乱真
皇太后撇下郕王,转视朱祁铭,“祁铭,皇帝既然对郕王发了话,就表明皇帝肯定是要驾临别院的,眼下快到未时了,莫非皇帝被朝政绊住啦”
朱祁铭躬身道:“祁铭方才被皇上传召过。此刻,皇上与内外臣议事,不得闲。”
“哦,原来如此。”皇太后冲朱祁铭笑笑,转向郕王,眉头一展,似在勉力维持脸上的那分平和。“祁铭刚刚入住别院,许多事还来不及安顿好,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再来别院了。”
“是。”
二人送走皇太后,回到膳房重新入座。朱祁铭斜眼看向郕王,“皇上可是命你备银一万两以作贺礼的,一万两”
郕王的紧张情绪似已彻底散去,闻言嘿嘿笑了一阵,“我只顾与你闲叙,倒把皇兄的吩咐给忘了。”
“你不会抗旨不遵吧”
“无妨,皇兄知道我穷。”
嘿,还治不了你朱祁铭胸中方才郁结的那口闷气虽不至于纠缠不休,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咽下肚的。
“想见裴三娘么”
“想。”郕王双目一亮,旋即连连摇头,“你我无旨不可去栖仙楼。”
“皇上授我出入无禁之权,好好想想,何为出入无禁许多依制去不了的地方,如今我可以自行前往。”
“好吧,我送你一万两。”
“再想想。我不必请旨便能去教坊司那种地方。”
“诶,我想起来了,我有一株视若至宝的血玉珊,容我回去赏玩半日,从明日起,它便是别院的镇院之宝”
“嘿嘿嘿,郕王兄,你我少谈俗事,来来来,咱们饮酒作乐”
次日一早,吕夕谣持常德公主给她的腰牌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别院门前,却被禁卫截住盘问。朱祁铭闻讯后奔到院门外,敛住怒气,冲禁卫冷道:“她是本王的伴读,往后要常来别院,你们不可再为难她”
“是。”
吕夕谣随朱祁铭入院,走到池边,她星目扫向朱祁铭,眼中含着数分笑意,语气却有嗔怪之意:“禁卫只是尽本分而已,你又何必动怒”
“我何时动怒了”朱祁铭扭头它顾,拼命掩饰自己的窘态,“诶,妹妹,先生呢”
吕夕谣驻足,盯着池中沾着晶莹水珠的荷叶出神。“我父亲不能入宫,让我来问问你,你是否不再进学啦”
朱祁铭驻足,缓步靠近吕夕谣,举目望向她的脸颊,只见吕夕谣明眸一转,微微侧过头去。
“我哪能不进学眼下先由妹妹教我琴棋书画,等我请旨之后,择个方便的地方,再请先生前来施教。”
吕夕谣抿嘴一笑,也不言语,只顾微低着头,步伐轻盈地朝宫室那边走去。
朱祁铭追上前去,引吕夕谣进了书房。
吕夕谣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那张宝琴上,“诶,这便是传说中的飞瀑连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