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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来到了小楼前。烟萝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顺着曲廊迎了过来。

“只是小股贼人,奴婢已派出数百人四处截击贼人,殿下毋忧。”

挂念着吕夕瑶的安危,朱祁铭难以解忧,正待发话,却见庞哲从南边入口快步走来。

“请殿下稍安勿躁,这些小贼日渐势孤,翻不起多大的浪来,殿下大可不必理会,若有异情,外面的人会来禀报的。等各路人马齐聚涿鹿山时,必有高手乘机兴风作浪,那才是殿下该担心吕姑娘安危的时候。”

朱祁铭踌躇良久,终于收起了披甲策马而去的念头。“山中还有多少贼人”

“逃的逃,伤的伤,剩下的贼人只有区区百余人而已,难成气候。”烟萝走下曲廊,来到朱祁铭身边,“殿下,杭苇居那边稍显冷清,芙蕖楼西侧还有一处空院,殿下不如迁居这边,遇事大家便于适时聚首。”

想烟萝毕竟是郕王的女人,自己与她比邻而居终归有瓜田李下之嫌,朱祁铭便谢绝了烟萝的好意,作别后,顺着小道回还。

他没回杭苇居,而是一路东行,在一片如茵的草地上仰躺下来,嗅着暖风,希望捕捉到那屡熟悉的气息。

耳边响起一阵咩咩声,朱祁铭扭头一瞥,见一名半大小子赶着一群羊进了草地。

看来,这里的人们遇到困厄自有人相助,但平时须自食其力,连小孩子都是如此,过着寻常人的生活。

一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路经此地,驻足逗弄半大小子。

“小子,为何要放羊”

“赚钱。”

“赚钱做什么”

“娶媳妇。”

“娶媳妇做什么”

“生儿子。”

“生儿子做什么”

“放羊。”

朱祁铭就要捧腹大笑,一眼望见空中飞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巨型蝴蝶,翅膀层层叠叠的,极富立体感。他不禁对自己扎风筝的手艺惊叹不已。

哈哈,有此奇技,不在天下手艺人中争得一席之地,简直就是明珠蒙尘

嘿嘿,小子,何必放羊跟本王学学,日后做个风筝状元,自会名扬四海

朱祁铭得意地站起身来,那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大叔怔怔地望了他几眼,略一拱手,转身离去。

半大小子却盯着空中的风筝兀自出神。

朱祁铭不经意地顺着风筝的线望去,见一名少女倚栏而立,目光对着天边,神思似在云端。

他顿感恍惚,只觉得时光倒流,多年前吕夕瑶的神态重现于眼前。

“梅姐姐”半大小子一个劲地朝少女招手。

少女螓首微动,淡淡看了半大小子一眼,目光落在朱祁铭身上,明眸流盼,目中闪过一丝娇羞,旋即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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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似醉似醒

夕阳西垂,膳房内已是烛火高照,三张膳案各据一方,朱祁铭、烟萝、庞哲分席而坐,室内并无嬷嬷、丫鬟近侍,只有三张神色各异的面孔映在烛火中,默然相对,偶尔在对方脸上匆匆一瞥,目光里流露出些许的踌躇与深意。

烟萝离席来到朱祁铭座前,款款施礼,旋即举爵相邀,“当年蒙殿下搭救,奴婢得以留住一条性命,此恩终生难报万一。而今相逢于山野之中,此乃三生有幸,奴婢饮尽此酒,聊表敬意。”

双手捧爵,大袖缓缓一合,如奇异的帘幕一般,遮住了绝代风华,只把一头高耸的云鬓留在了朱祁铭眼中。

他捧爵起身,本想浅尝辄止,忽见庞哲凝目望着这边,其关注程度看似远非一场酒宴的闲情逸致可堪匹配。于是,他抬袖掩嘴,一饮而尽。

大袖徐徐张开,露出了烟萝俏丽的容颜。她盈盈一福,缓步回到座上。

朱祁铭落座。窗外映着夕阳的残照,而在无垠的山峦与原野之上,暮色随雾霭泛起,即将吞噬天边的幻紫流金。

“殿下。”庞哲离席就待朝这边走来。

“庞先生留步。”朱祁铭连忙起身,劝庞哲落座。

庞哲背对着西窗,窗外迷蒙的暮色中透着溪流蜿蜒的远影。“当年正是在涿鹿山中,庞某初见殿下,彼时殿下年方十岁,一番谈吐殊为不俗,令人惊诧不已。一晃近十年过去了,殿下以受禁之身,驰骋疆场,叱咤庙堂,数年作为又远在当年的谈吐之上,庞某平时眼界甚高,但殿下的智识与胆略又岂是庞某可堪企及的殿下的言谈举止看似荒诞不经,实则处处珠玑,今日庞某借花献佛,饮尽此酒,以示敬意”

“庞先生谬赞,小王愧不敢当”朱祁铭匆忙举爵,与庞哲同饮。

膳房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三人各自落座,烟萝击掌,一队舞姬踏着舒缓的乐声入内,翩翩起舞。

三人频频举酒相邀,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夜空中繁星点点,而朱祁铭酒已微醺。

烟萝击掌,乐声顿歇,舞姬躬身退去。

庞哲突然神色大变,不住地摇头叹气,“殿下一腔热血,满腹经纬,堪称国之栋梁,可惜生不逢时想当初殿下流落于涿鹿山时,贼势十分猖獗,朝中明知殿下身陷险境,而越靖王生前遭禁,越府呼天不应,可君臣全都无意施救若非驸马都尉井源极力陈情,朝廷不得不派出亲卫军进剿贼人,殿下哪能轻易脱险唉,往事令人不胜唏嘘”

一道酸楚在朱祁铭心头骤然泛起,他不解庞哲何以如此狠心,不将陈年隐情和盘托出,而是零零碎碎道来,如一刀又一刀剜心。

但见他猛然举爵近唇,一阵罕见的咕噜声挥尽了所有的优雅,耳边回响起当初天子与王振的两番说词,而今听来,竟似谎言一般刺耳

庞哲饮尽一爵酒,“皇室兄弟、叔侄之间,前世多半是仇人,能像陌路那样再世相聚,已属不易,殿下夫复何求”

嗷朱祁铭再尽一爵,嘶吼声憋在喉间,就要脱口而出。

“今日只为饮宴,请庞先生莫提往事。”烟萝莞尔一笑,脸上挂着分酒后泛起的红晕,像一抹淡淡的腮红,“庞先生的话虽有些道理,但也非尽然如此。奴婢知道,郕王与殿下前世多半是挚友,郕王心中对殿下根本就不设防。”

如一滴冰泉掉落心头,朱祁铭蓦然神醒,醉意随之淡去了数分。“人世间情义无价,可情义救不了社稷本王从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对郕王何曾还有半分的心防这并非源于情义,而是为了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