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大约是不能。”挽月老实答道。
少歌略沉吟,转脸向出尘子道声得罪,然后起身脱下道袍,叠好放在一旁,里面穿着月白衣衫。
“为什么都不见你穿早先那一件”挽月低低问他。
“你记得它”
“当然,那时候你几乎天天穿,我都记得上面那些暗纹了。”
二人脑袋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像是课上背着先生偷偷开小差的学子。
他弯起眼睛:“那件我不舍得洗,收起来了。”
“嗯”挽月不解,“在山上的时候,你不是天天洗它吗”
“嗯,”他俊脸微红,“桃花谷”
“啊”她一惊,想起袍子上的嫣红,急急咬住了唇,羞得直想找道地缝钻了。
也不知是谁调戏了谁,他也不好意思再拉着她的手,脱下道袍后,二人倒是坐得规规矩矩了。
出尘子嘴角一抽,恨不能立时得了道,一袖将这些家伙统统扇到山下去。
正在此时,堂房外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大胆狂徒”
徐超凡双眼一睁,欣喜地望向屋外。
又有一人高声喝到:“镇东将军亲临宵小还不弃下兵器,束手就擒”
“暴一戾二凶三恶四毒五,放下武器,让徐将军进来。”公子正的声音不大,气势却不小。
“哈哈哈”那豪爽粗犷的声音道,“好小子,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敢劫我凡儿”
话音落时,一堵人墙挡住了门口光线。
镇东将军徐威身高近两米,身形魁梧,方脸髭须,一身银甲铿锵作响。他的身后,一排排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堂房中,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五个黑衣人退回公子正身后,还刀入鞘,手却握在刀柄上。
徐威见徐超凡不卑不亢坐着,大笑三声,走到他的身前。
徐超凡站立起来,向他父亲行了礼。
徐威伸出蒲扇大的巴掌,重重在他背脊处拍了三下,笑道:“好没丢你老子的脸”
徐超凡看似壮实,其实是只空壳子,三巴掌下来,整个脸苦成了黄连。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了你的亲卫,还将你禁锢在此”徐威声如洪钟,缓缓扫视堂房中人。
见那五个黑衣人立在公子正身后,徐威立时瞪起豹眼,正要发作时,突然皱起眉,疑惑地轻“咦”了一声这“恶贼”倒是端正漂亮,一身风骨。
徐超凡禀道:“孩儿不察,同此人义结金兰,今日不知为何,他自己承认劫了钦犯,还将孩儿等人困在此处。”
他倒是说得十分客观公正。
徐威锁眉,面向公子正:“你是朝廷钦犯”
公子正笑道:“将军若不信我的话,倒是可以先问问旁人。”
他指着众舞娘。
“将军问话,你等不得有丝毫隐瞒。”他温煦地告诫十一位舞娘。
徐威一个一个将舞娘提到外头问话。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沉着脸回到堂房,沉吟片刻,道:“你是狱中重犯,受了酷刑。你的人劫了京兆府地牢,还杀伤了公人”
“是。”
“好大的胆子本将军倒是好奇,你究竟有什么倚仗,这般有恃无恐”
公子正叹了口气:“她们没有告诉将军,路途中,我还杀了三名囚犯”
徐威两道剑眉已拧在一处。
这个人,他是真的活腻了想找死,也用不着这样吧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目精光暴涨:“可凡儿方才说的是,你承认劫了钦犯钦犯在何处”
公子正指了指挽月。
徐威厉喝:“大胆罪妇还不跪下”
挽月见他兜转半天,终于将矛头指向自己,不由暗暗一叹,道:“我并不是什么钦犯。”
徐威身旁的副将拔剑出鞘:“跪下回话”
少歌不知何时摘掉了脸上易容之物。
他沉着一张俊脸,从怀中取出紫金牌:“我的妻子,可是歧地未来的女主人,她敢跪,你可敢受着”
第93章 良辰美景上
林少歌手执紫金牌,长身玉立。
除去了易容物,他浅浅勾着嘴角,神色淡淡,骨子里透出的威严却叫人无法忽视。
他带过兵,打过仗,杀过许多人,轻哼一声,徐威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立时感应到重重的杀伐血腥之气。
“歧王世子,林少歌”
挽月还在眩晕。
他说什么
他的妻子
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歧地未来的女主人
她垂了垂眸,压下胸中的激荡,轻轻挺直了身板。
少歌得你爱重,我自会同你并肩而立、携手而行
众人愣了片刻,回味过来,猛然神色大变。
他是歧王世子光天化日之下,在公主府行凶,杀害了昭国长公主的歧王世子
“大胆逆贼杀害了昭国长公主,逃到我平原城来”徐威喝道。
“呵,”少歌冷笑,“徐将军好大威风,是要越过圣上给我定罪”
徐威心一惊,皇帝没下过任何旨意,此举的确是僭越之极。
稍微沉吟,黝黑的方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林世子莫怪。不过圣上将你禁于王府内,你却跑到我平原城来,难道不是违逆了圣意”
见他服软,少歌笑眯了眼睛,“禁卫军啊他们只是在保护我。”
明知他睁眼说瞎话,镇东将军却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不知道皇上病倒,大皇子又染了时疫,朝廷一应事务都压在端亲王头上,他早已焦头烂额。
而林少歌扣了谢倾宁在王府为质,平国公谢定雄生怕伤了宝贝儿子,率着骁马营将禁卫军挡在了三丈开外。端亲王能有什么办法皇帝没下旨,他哪敢下强攻的命令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去了。
怎么就成了禁卫军在保护他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当真是一绝了。
徐威忽感无力,既已搅了进来,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转向公子正,声音已经有气无力:“你是朝廷钦犯,总没有话说了”
公子正笑道:“我的确是从京兆府牢中逃出来的,还烦请徐将军亲自押送我回京去。至于林世子和他的”他顿了顿,“女人,与昭国长公遇害之事牵扯颇深,将军既遇上了,也只能将他们一并送回京城了。”
徐威微微沉吟,“那你束手就擒吧。”
“好。”
公子正开始往外掏武器,掏一件扔一件,叮叮铛铛丢出一大堆匕首、袖箭,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暗器。
徐威大约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并没有给他上枷锁,只封了他和那五个黑衣人的穴道,客客气气将一行人带回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