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改变战略布署战略改变,牵扯到的问题太多了。作为枢密院的主官,张士逊必然会坚持本府的战略判断。
盛度面无表情,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心机深沉,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众人落座,沉默了一会,李咨还是道:“那个除役厢军我已经问过,所说的极为可信,赵元昊不臣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为今之计,我们只有立即入宫面奏,才能挽回朝堂上相公的言语之失。”
张士逊轻轻拍了拍桌子,懊悔地道:“可现在,圣上正在招见刘平”
北宋说的管军大将是特指,并不是泛指一般的统军将领,而是武将的那几个终极职位。以此时来说,一共是八个,他们自诩为八公,与两府的宰执类比。
宋朝立国之初,禁军管理体制还是仿后周,由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统领,称为两司衙门。后来侍卫亲军司又一分为二,为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与殿前司合称三衙。三衙相互独立,互不统属,是禁军的最高管理机构。
三衙的都指挥使或副都指挥使,以及都虞候,加上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和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称为管军,地位由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捧日天武至龙神卫四厢地位由高到低。因为枢密院是政府机构,枢密使副并不是军职,这八个职位实际上是军职的最顶端,俸禄优厚,经济待遇还要高过宰执。
虽然国策是军人不得干政,但实际上,管军大将对于军政还是有很大的话语权。
刘平本是文官,景德二年李迪那一榜的进士,后来以文换武,进入武将序列。这样的出身,再加上管军大将的身份,可以和枢密使张士逊对顶。刘平刚中进士没多久出任镇戎军通判,那里是对党项的前线,对西北熟悉,力主现在的主要威胁是党项。
张士逊就是因为怎么也辩不过刘平,才拿自己枢密使的职位作保,党项赵元昊这几年绝对不会反宋。万没想到,话一出口,就碰到了这种事情。
想来想去,张士逊也是没有办法,问坐在一边不说话的盛度:“公量,你觉得如今该如何应对”
盛度没有表情地道:“为相公想,若是能把事情压下来,那就先压下来。一个除役厢军而已,给些金银财物还封不住他的口尹悦几个人,毕竟是党项使节,就是真做了细作的事,也不好宣扬。我们私下里知道,向西北调派人马就是了。”
李咨急忙道:“此法不可行在我去之前,这个人是先落到了皇城司手里。结果杨景宗正在聚饮赌钱,问也没问,就差点把人打得半死,如今已经是满城皆知了”
听了这话,盛度摇了摇头:“那没别的办法,只好立即入宫,向圣上面奏了。”
张士逊问了李咨事情的经过,一拍桌子:“这个杨景宗,出身街头闲汉,如今做了朝廷大臣,还是这般无法无天,着实可恶”
说完,当先站了起来:“走,我们进宫面圣”
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来对王德用道:“枢密院里,还请王太尉照看。”
王德用忙起身捧笏:“遵相公钧旨”
枢密院的三位使副,出门上了皇城里的三轮车,穿过皇城,到了垂拱殿前。
一进垂拱殿,三人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这里熙熙熙攘攘,都是台谏言官,有的聚在一起群情激昂,唾沫横飞,有的趴在案上奋笔急书,更多的聚在通进司门口。除了台谏言官,还有好多位馆阁官员也在这里凑热闹。
石中立急得满头大汗,在外面走来走去。好几外月了,这里又迎来了这种热闹场面,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李咨对张士逊低声道:“相公,事情已经泄了出来了。”
张士逊哼了一声:“这些言官,怎么长了这么长的耳朵”
李咨只是摇头,没有作声,径直向着閤门而去。想当年张士逊自己,也是从御史言官任上升起来的,当言官的,哪有耳朵不长的不但耳朵长,嘴还快呢。
到了閤门处,一看今日果然跟往日不同,閤门使曹琮亲自在这里坐镇。
曹琮上来见了礼,张士逊问道:“如今宫里是什么人在面对”
“回相公,是新任管军刘平。”
张士逊有些烦躁:“这都多少时候了,刘平怎么还不出来”
来回踱了几圈,张士逊对曹琮道:“不管了,你只管进去通禀,就说枢密院有紧急军情,要立即面圣。对了,与西有关,刘平不需要回避。”
宰执有特权,进宫不需要按照常规排班,张士逊既然说了宰执不需要回避,曹琮只有立即进宫通禀。至于赵祯见与不见,那是另外一回事情。
看着偌大的垂拱殿里面纷纷攘攘,进来的官员越来越多,神情越来越激动,张士逊的眉头越皱越紧。御史有几个官职在阶官序列,像侍御史之类,按常规这些人不是御史言官。但实际上,他们中还是有人当自己是言官,一有大事一样论谏。
自己这次可是被杨景宗害苦了,若不是他胡来,昨天好好的把乔大头所说的情报送入枢密院,自己今天怎么可能在朝会的时候出丑现在好了,刚刚赌咒发誓党项不会反,话声刚落,就来自己打自己的嘴马。等到事了,绝不能放过杨景宗。
张士逊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直等了好长时间,曹琮才从宫里急匆匆地出来,行礼道:“相公,圣上诏旨,诸位在崇政殿见驾”
张士逊谢过,整了整官袍,扶了扶官帽,吸了一口气,随着閤门人员进了大内。
到了崇政殿前,行礼如仪,由小黄门带着,进了崇政殿。
只见新任的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平一身武将官袍,端坐在下面,还没有离去。
张士逊带着李咨和盛度上前行礼,赵祯吩咐赐座。
盛度身躯肥胖,走了这一路,已经是气喘吁吁,赐了下来的茶汤也喝不下,只是坐在那里喘气。刘平觉得稀奇,不住偷眼看他。
喝过茶汤,赵祯问道:“不知枢密院有何军情,如此紧急。”
张士逊捧笏:“禀陛下,昨日代州有一个除役厢军进京来,说是在五台山发现了党项使节绘制本朝山川地理,而且不断四处刺探军情,显然是细作。只是皇城司把人捉了去,送到勾当皇城司公事杨景宗那里,却没有即时审问,只因一时心情不佳,便把人打得半死,就此贻误了。閤门祇候李璋恰好在场,因天色已晚,入宫已经来不及了。那除役厢军曾在邕州从军,为现在的盐铁副使徐平部下,他便连夜出京,到中牟报在那里的枢密副使李咨和徐平。他们两人连夜回京,今天一大早,把人从杨景宗那里救了下来,才问清了原委。微臣刚刚从李咨处得知消息,急忙入宫面奏”
一边的刘平一拍掌:“我说什么来着赵元昊狼子野心,必然要反曹武穆镇秦州的时候,已注意到了此子,命人画其相貌,知其不凡,必然不会甘心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