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脸。
宝玉想了一阵,四周看去,满眼尽是凄凉。他没见过这般大的凄惨景象,几百个大钱,又能帮个许多了
如果我是举人,那就能护佑三里方圆。三里方圆呐,能活了多少人
宝玉暗自思拊,突然问道:“姻香楼有举人吗”
茗烟连忙道:“回爷话,有。那可是最近异军突起把东城牡丹苑都给压过去的雅致场所呢,以前别说举人,连进士大官人都有,如今灾情四溢,估计没有进士在了,但是举人,总有那不愿意出力的在。”
宝玉一眯眼,冷笑道:“带路。”
姻香楼是中都城异军突起的风月场所,按理说,东城的牡丹苑是青楼行业的魁首,姻香楼不该起来,到了地方,宝玉才知道,这果然是个极好的所在。
只见红绸裹地,金丝绕梁,单就奢侈已经到了极致。姻香楼四面环阁,中厅一座四方喷泉象征四方来的文人雅士,每一处构造都匠心独具。脂粉气不如文人意气浓郁,更有富丽堂皇之感,让人一脚踏入,仿佛踩进梦乡之中。
往来都是纶巾长袍的文人,以及一身标致长裙、不露肉,与青楼女子相比更像是大家闺秀的美貌侍女。文人多穿灰、素两色长袍,象征着生员以及秀才的文位,也有那花花绿绿穿着富贵的,明显不被人待见。
宝玉刚进门,就有嬷嬷迎来。
说好听了是嬷嬷,说难听了,那就是老鸨儿。宝玉见这嬷嬷年纪不大,最多不过三十,粉面含黛,一张鹅蛋脸儿笑意彦彦,竟是比上辈子的明星还漂亮几分。
“爷,楼上雅座”宁月儿看宝玉的雀金裘,眼睛乍亮。
宝玉摆手道:“不用了,我随便看看就好。”
楼上雅座要五两银子,他早就准备好了,可看见满城凄凉,突然又舍不得。宁月儿笑脸一僵,撇过李贵、茗烟单薄的衣裳,鹅蛋脸就垮了下去。
瞧这穿着打扮是个有根底的,也不舍得给下人添件厚实的衣裳,就两个锦褂撑门面。一个吝啬鬼,榨不出油水。
宁月儿这般想着,态度转冷,随手招呼道:“那您请便,今个是咱家白姑娘招入幕之宾的日子,别看国大事忙,连举人大老爷都来了呢。可要好生涨涨见识。”
这就有点看不起人了,茗烟嗤出一张狐狸嘴,惊得宁月儿退了一步,捂嘴笑道:“原来也是有根底的,您别介,收起嘴脸。咱们姻香楼可是文人雅士吟诗作对的风月场所,常有抱得美人归的大老爷,休要被他们看见了,平白招惹事端。”
宝玉让茗烟收敛点,笑问道:“那么多灾民,还有举人大老爷在”
“可不是,那是咱家白姑娘好,魅力大。”宁月儿得意笑道。
宝玉就懒得理她,自顾自要往里走,却被李贵扯住了衣裳。“爷,”李贵担忧道:“你看这四面雅阁,明摆着把大厅给压了去,以您的身份留在大厅,这于理不合,大老爷会怪罪。”
宝玉偏头想了想,还真是。
在贾府这些许日子,他算是看明白了:别看贾府满门狐妖,却最是个偏向儒家的。儒家讲究礼法,他作为国公府嫡子,出门在外,必须有自己的身份。
就是说:吃,要吃好的;喝,要喝好的,就算是一个座位,那也要高高在上,不能被身份低的压了一头。
他看向四周环阁上的人,多是素衣秀才,也有灰袍生员。单是生员的文位,他就不比别人低,更何况贾府是一门双公,属于开国卿相之列,不能低于旁人。
宝玉叹口气,从怀里掏出银子,递过去。
宁月儿眼睛又亮,笑道:“呦,我就说您是个有根底的,哪能在下面跟帮穷生员鬼混呢您别心疼这五两银子,要知道咱们姻香楼的环阁,没文位的可上不去,我是看您一身气度,不是普通人”
拉长了调,满脸讨好,急匆匆去抓白澄澄的银子。
一抓,没动,再一抓,还是没动。她看宝玉,见宝玉笑吟吟的看着她,问道:“爷平日里不参与鸡毛蒜皮的小事,五谷都分不清楚。你要银子,多大点事,但要回爷个话。”
宁月儿不松手,道:“爷,您说,随便问。”眼睛还盯着银子。
宝玉嘴角含着笑,声音阴阴的,道:“这五两银子,能买粮几何”
宁月儿噗嗤一乐,嗔道:“爷,您说笑了,谁不知道咱们大周国统一粮价,是一两银五担米,五两银,自然是二十五担了。”
“换成陈米呢”
“新米贵,陈米贱,要是陈米,能买三十五担。”
“要是掺了糠呢,只求能活人的那种。”
茗烟开始磨牙,李贵抬眼看四周环阁,没看到熟悉的大人物,牙齿也呲起来了。他怕给宝玉惹麻烦,但以国公府的地位,在外面能是麻烦的,还真不多。
宁月儿感觉不对,眼神从银子上收回来,抬眼看宝玉,神色转冷道:“这位爷,要是掺了糠,只求能活人性命,那就换的多了去了。您让奴家给您算,奴家就给您算算,但要是找麻烦的话,还请换个软的磕碰。”
宝玉哈哈一笑,道:“我又不是找麻烦的,管你是软是硬。”
“那倒好了,奴家给您算算。”宁月儿的脸好像六月的天色一样,说变就变,佯作嗔怒道:“您还真难为了奴家,那饿到要死的怎么不能活观音土都吃的下去。我看您真个好奇,就费心给您算算。”
染了蔓萝草汁液的亮青指甲来回掐弄,片刻后,笑道:“要是只求活命,100担是少不了的。爷,可算满意”
“够多少人吃”
这次算得飞快,笑道:“够一万人吃顿饱饭。”
宝玉点点头,还算满意。一担的粮食,换成二十一世纪就是59200克,即592公斤,100担,是五千九百二十公斤。这是掺了糠的米,一万多斤的粮食,正好够一万人吃顿饱饭。
他把银子丢过去,沉声笑道:“收好,这可是一万灾民的命。”
那边宁月儿迫不及待的接过银子,耳边就传来这句话,她浑身一抖,脸色发青,手指不自觉用了几分力气,哧啦,在白澄澄的硬银子上掐住几个纤秀的指痕。
宝玉眼神撇过去,笑道:“果然是个硬的,好大本事。”
李贵、茗烟连忙上前,把宝玉护在身后,那宁月儿神色阴晴不定了一阵,扯起笑脸招呼道:“水墨、烟墨、秀墨,你们三个一并儿来,招呼这位爷楼上环阁。记住,要流云厅,一应家什,全都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