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钟煜身上的衣服还是干的。
“钟煜,为党国献身的时刻到了”
钟煜张着嘴,“班长,我的裤子你能穿吗”
“少废话军裤还有型号的不成”张朝封上手就开始扒钟煜的裤子,钟煜扭扭捏捏地被张朝封在脑袋上一个爆栗,“听话”
眨眼间,钟煜就被扒成了赤条条。张朝封穿着钟煜的绒裤,总觉得紧得慌。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套上工作裤就往车外跳。
排长把皮大衣披在了张朝封的身上,然后又叫自己弟兄递了两把铁锹下来。
“路上碰到狼,这东西可以自卫。”
“多谢”杨越点点头,接过铁锹后和张朝封对视了一眼,“你怎么就跟牛皮糖似的”
张朝封哈哈大笑,伸出个带着手套的拳头,杨越微笑着,握拳砸了过去。
两人没有再耽误下去,戴着防风镜,扛着铁锹,寻着车撤印记往回走。地上的雪越来越厚,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完全无迹可寻。
杨越站在雪地上犯了愁,前面有两个山口,哪一个都有可能回到公路上去,可哪一个都有可能不是。
张朝封掏出个硬币,“来来来,听天由命吧。”
杨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同意,“正面向左,反面向右”
“好”张朝封把硬币抛了起来,两人凝神聚气等待着上天的安排。可那枚硬币在天上“叮铃铃”地转着圈,落地的时候,却是竖着插进了雪里。
“卧槽”张朝封一口老血喷了三尺多高。
杨越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滴冷汗,“看来,老天爷也不知道我们要往哪里走了,张朝封,左边先,你说好不好”
“听你的”张朝封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硬币,扛着锹跟着杨越望着左边的山口而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上去那山口挺近的,可是走到那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凌冽的寒风在山口处激荡,刮在岩石上,呜呜怪叫。杨越硬着头皮往里闯,感受着眼前的寒风在脸上像钝了的刀子一下一下拉锯着,除了鼻子护住了之外,嘴角周围的皮肤完全被冻僵了。
太阳一下山,温差立刻就拉大,中午最热的时候估计有三十度左右,暴风雪来临之时,气温陡降到零下,现在,至少零下十几度。如果天再黑的话,少说零下三十度都是有可能的。
在这样一个气温环境里,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杨越在山谷里越走越觉得这不是办法,万一他们走错了路,想再回头基本是没可能了。
他抬头看了看山坡,得往上爬。
张朝封心说你丫疯了吧,在山谷里都冻成了狗,往上爬还不得成冰雕啊
杨越在寒风中道:“趁着还有一点光线,我们爬高一点,看能不能找到有电线杆的地方。”
“你最好别害咱两个。”只要杨越在,张朝封就没什么主意。在他眼里,山上山下都特么一样,入眼之处都是白茫茫的雪原,电线杆子能看见就有鬼了。
杨越却不想放弃希望,如果他们爬上山还没有看见电线杆的话,就必须想办法安顿下来。或者走回卡车坏掉的地方,等天亮再说。
几乎与此同时,营区里也是忙成了一锅粥。
暴风雪袭来,牛再栓还远在六十公里外的施工线终点。两百人的施工队几乎全线撒出去了,林曾雪手上一个人都没有,光杆司令一个。等到了下午四点多,牛再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避难避到了一百多公里以外,都跑到兵站里去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很多弟兄。
正文 第一六八章 雪壳子
仇几满亲自开车去接距离营区最近的,但始终还是没接到杨越他们,眼看暴风雪太大,车子再往前很危险,仇几满就只能开着车回头。到了营区,他马上接通了兵站,两边一对人数,发现少了整整十个弟兄。
防化连四个,无线连六个。
牛再栓一听杨越丢了,在电话里当场对仇几满爆粗口,你这个坐镇老窝的,怎么还能把人给弄丢了
仇几满也慌了神,但是风大雪大的,车子根本开不出营区,万般无奈之下,林曾雪只好向边防连求援,他们有挖掘机,体重大吹不翻。边防连一听这情况,马上调派人手车辆,轰隆隆地就开出去了。
只是挖掘机这种笨重机械车,速度比蜗牛快不到哪里去,还没开十公里,天就已经擦黑了。仇几满一看风小了很多,就请示林曾雪,要派车出去找。林曾雪考虑了一会,觉得人命关天,尤其还是杨越,当机立断,自己亲自带队去找。
杨越是没想到,他们这一丢,闹出了多大动静,要不是气候条件不允许,军区差点就出动了直升机。
张朝封站在山坡上,趁着微弱的光线四处张望,由近而远,由远而近,偏偏什么都看不到。雪是不下了,风也小了很多,但白茫茫地一片,又是晚上,肉眼根本看不清太远的东西。
杨越也有点苦恼,虽然雪色明亮,但可视范围之内,他好像没有看到有公路的迹象。
不是这一边。
他心里有些后悔,应该走右边那条山谷的。
“张朝封,我们翻过去吧,你说好不好”杨越说。张朝封耸耸肩,“你别问我了,我什么也不懂,现在这情况,你就是要爬珠穆朗玛峰,我也只能跟着了。”
“调皮”杨越笑了笑,在张朝封面前,他不能先露出绝望的神色。他必须担负起一个班长应尽的责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顶上爬,要了老命的是这山还挺高。等爬上山的时候,杨越觉得肺都要爆了。许久没有出现的高原反应,也在悄然降临。
杨越使劲地晃了晃脑袋,驱赶着不断袭来的眩晕感觉,肩膀上的铁锹仿佛重逾千斤,张朝封好几次都想狠狠地一撇手,把那累赘扔进万丈深渊里去。但一想可能会碰上狼,他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几次三番往脑海里冒的念头。
与其被狼吃掉,还不如累死。
“张朝封”杨越忽然喘着粗气大声道:“你快看,那边是不是有车”
张朝封一听,哪呢
杨越提手一指,远处一点光亮跳动着,在缓缓地移动。
“是车”张朝封激动了,“那就是车,一定是来找我们的”
杨越却高兴不起来,看那车的移动轨迹,是从左向右,始终都隔着他们有五、六公里远,这个距离上,两人还要翻下山,再翻一座山,否则想要走过去,至少还得绕五、六公里的路。
张朝封一听杨越的分析,顿时不淡定了。卧槽,无线连的25把刀子不认路也就算了,还往岔路上开了那么远
“啥也别说了,我们先下去,找条路到公路再说,他们错过了我们,还要回头的,我们只要在他们回头的时候到达公路,就能得救”杨越心里盘算着时间,全速前进的话,十几公里最少要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虽然很可能赶不上回头的救援车辆,但至少他们找到了公路。
两人几乎连滚带爬地从雪山上往下跑,到了山谷里,杨越辨明了方向,确定了无线连卡车坏掉的位置,这才和张朝封往公路上赶。两人扛着铁锹,沿着山脚稍稍向上的山体上走,那里的积雪不厚,可以走快一些。
不知不觉中,月亮也出来了,硕大的月盘子挂在天上,仿佛唾手可得。洁白的雪面反射着幽冷的月光,防风镜外一片雪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