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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3(1 / 2)

用罢午餐就可以上路了。”

陈操之起身一看,一个健仆步行、一个庄客挑着一担食盒,向曹娥亭行来,原来谢道方才吩咐那健仆回别墅是为了给陈操之四人准备午餐,其中一份还是斋饭。

谢道道:“子重,那我回去了,代我向陈伯母问安。”

陈操之一向机辩,这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深深施礼,陪着谢道走下曹娥亭,猛烈地阳光顿时倾泻下来,让人有短暂的晕眩之感,身边这颀长的身影虽是巾襦衫,但行步之际,隐现长腿细腰的轮廓,有绰约之姿

谢道蕴走到油壁车前,回眸望着陈操之,问:“子重可还有话说”

这真象是永不能相见地离别了,陈操之觉得眼睛酸涩,问道:“还能不能再见英台兄”

谢道细长眸子浮起笑意,问:“子重以为呢”

陈操之道:“应该还能再见。”

谢道道:“那就是了,我说过与子重终生为友的。”说罢,帘上车。

那个名叫柳絮的小婢深深看了陈操之一眼,摆手道:“陈郎君,一路平安哦,若老夫人身体好些了,请派人告知我家娘子一声。”

陈操之道:“我会亲自来相谢。”看着油壁轻车缓缓驶动,猛然记起一事,唤道:“英台兄且慢”

油壁轻车停下,谢道从车窗里露出半边脸,却已是除去了巾、解散了发髻,长发披垂下来,小婢柳絮跪在她身后,正准备为她梳妆,回别墅总要换回女子妆扮啊,这见一回陈操之,可知有多费神。

车窗外阳光耀眼,谢道一手遮在额前做凉篷状,心怦怦直跳,问:“子重何事”

陈操之走近前,问道:“令叔父谢豫州不日就要北征吗”

谢道很奇怪陈操之怎么问起这个,点头道:“是,我四叔父屯兵下蔡,等候朝廷命令。”

陈操之前世未曾读过晋书,对谢万北征的了解仅限于世说新语及其相关注释,只知道谢万这次兵败之后被削去官职、免为庶人,翌年抑郁而逝,陈郡谢氏经营多年的根基豫州从此被桓温划入他地势力范围圈,陈郡谢氏面临空前危机,所以谢安不得不出山。

这时陈操之面临的第一次历史大事件,他自感位卑言轻,有些事就算事先知道会发生,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是无能为力的,预言者的下场往往可悲,但谢道是他知己,若不提醒一下于心不安,说道:“此番北征只怕难有胜果,谢豫州不得不慎。”

谢道凝眸注视陈操之,若是别人说这话,她早就反唇驳斥了,这时却微笑道:“子重,你何时又懂得用兵之道了这是超对你说的吧,嗯,我三叔父亦有此忧,我三叔父会写信提醒我四叔父的,谢谢子重。”

陈操之目视油壁轻车离去,心道:“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非我所知。”

那谢氏庄客留下那一担食盒也回去了。

陈操之、来震、荆奴,还有栖光寺行者灵佑,就在曹娥亭下用罢午餐,然后启程,陈操之登车时,看到agt溪上游一舟飘来,隐隐传来七弦琴地声音,琴声仿佛是夏日清风,让人神清气爽

陈操之坐到车厢里,心道:“这鼓琴的想必就是戴逵戴安道了,是应邀参加谢安东山雅集的,雪夜访戴不见戴,这回总要见上了。”又想:“谢道嫁给王凝之之后还能与我为友吗嗯,应该是可以的,史载王献之与客辩难,理屈词穷,谢道乃张布幔坐于屏风后代替小郎王献之与客辩难,客人甘拜下风我以后再见谢道就要隔着帷幄和屏风了吧”

有儿歌唱道“三轮车,跑得快,上面坐着个老太太,讨五毛,给一块,你说奇怪不奇怪。”

十七、先天之疾

月十九日傍晚,陈操之一行四人终于在余暨县赶上了与谢玄,谢氏仆役将一家小客栈包下,洒扫后请度公和遏郎君入住,陈操之赶到时,谢玄刚陪支度用过斋饭。

此时的谢玄,也不敷粉了,但身上的一品沉香味依旧,长身玉立,瘦削挺拔,两眉斜挑,英气逼人,见到陈操之,喜道:“子重兄赶到了。”便引陈操之去见支度大师,行者灵佑已叩见度公,将去陈家坞请到陈操之去东山谢氏别墅之事一一说了。

陈操之拜见支度大师,感谢大师远道来为母亲治病。

两盏油灯光影晕黄,清癯苍老的高僧支度盘腿坐在灯影里,目光慈和,注视着陈操之,道:“陈檀越尚未用饭吧,请先去用饭,然后老再与陈檀越叙话。”

陈操之便去用了斋饭,匆匆沐浴后散发披襟来见支度,支度依旧在灯影里坐定,似乎一动不曾动。

陈操之在谢玄身边坐下,老僧支度开口道:“陈檀越,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十二因缘,众生枷锁,何由得脱”

陈操之道:“母氏劳,忧心难释。”

支度微微一笑:“陈檀越是性情中人,却不知如何得悟真如”

陈操之道:“世人终日口念般若,不识自性般若,犹如说食不饱,口但说空,万劫不得见性,终无有益。”

支度头颅微耸,合什念佛,连称:“善哉善哉”乃问:“何谓自性般若”

陈操之道:“只在目前。”

支度问:“既在目前。老何以不见”

陈操之道:“大师有我故。所以不见。”

支度陷入沉思。这是后世禅宗大师地语录问答。对于从未接触过坛经“真如”理论和金刚经“我执、我相、无我执、无我相”理论地老僧支度来说。仿佛灌顶。雪白长眉抖抖瑟瑟。说道:“无汝无我。能见道否”

陈操之道:“无汝无我。阿谁见道”

老僧支度有些糊涂了。既要“无我”才能见自性般若。可陈操之又说若是连“我”都没有了还以什么来见自性般若呢看来这个“无我”并非真地“无我”。而是要放下我所执著地东西

老僧支度笑道:“看来陈檀越也是放不下的。”

陈操之道:“是,有劳大师了。”

支度道:“陈檀越对老衲启发多矣,甚好,陈檀越回房休息去吧,明日一早赶路。”

陈操之与谢玄退出支度大师的客房,见月色甚好,谢玄道:“子重兄,你我且到后院漫步如何”

陈操之便随谢玄到客栈后院,后院有几株榆钱树,一串串金黄色的榆钱垂挂着,有微带苦涩地清香。

谢玄先问了陈母李氏地病情,宽慰了陈操之几句,然后问:“子重兄在东山别墅见到了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