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却实在稀罕那个粉玉雕琢的小儿郎。”
抚悠看着母亲笑,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跟她讲这些。果然,贺兰氏敛了笑容,正色道:“那时我怀着你,临盆在即,李寄清却令你父出使西突厥。张皇后亲来见我,许我生男贵同皇子,生女为李家妇,这些都不过是为了安抚我、补偿我。可我不稀罕,我只愿能在你父身边,合家团圆。但自你阿耶去世后,我便时常忧虑你的归宿,想来先前与岐王定下的婚约未必不是一桩良缘,可如今”
“阿娘,”抚悠打断道,“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贺兰氏摇头:“你不知道。从今往后再没有你阿耶为我们母女遮风挡雨了,你将来总要有个依靠才行。我虽不耻李寄清所为,却一向敬重故张皇后,她的儿子也错不了。阿璃,错过岐王,你会觉得可惜吗”
抚悠虽已有十四岁,却情窦未开,虽初遇挫折,却远不识绝望、无助之滋味,在草原上长大,又习惯了男男女女自食其力,所以并未觉得“归宿”一事有多重要。况且想起今日弘义宫前岐王出行时的奢华排场,不知与前朝宇文氏是否可比,而前朝的顺义公主常说“骄奢淫逸,大周之亡”。晋立国十六年,开疆扩土未有寸功,倒是将前朝的安逸享乐全学了来。这样一位被认定为“骄奢淫逸”的皇子自然得不到抚悠的青睐。“有什么可惜我今日见过岐王,姬妾成群,谁稀罕呀”
贺兰氏没料到女儿不看好岐王的原因居然是他“姬妾成群”,这即使对一个普通的北朝贵族也实在算不了什么毛病,何况是个皇子不过阿璃从小耳濡目染,父亲对母亲可是一心一意呢。
贺兰氏绕了好大弯子,夸奖英皇后如何可敬,小岐王如何可爱,无非是想诱出女儿的真实想法,此时见她对岐王无意,便放了心,于是顺着说道:“也对,嫁入皇家有嫁入皇家的苦处。故张皇后与李寄清是患难夫妻,不能说感情不深,可张皇后死后,李寄清还不是立了杨氏为后何况如今天下豆分瓜剖,皇帝便有三个,称王称霸者更不胜数,李家能在皇帝的位子上坐多久谁也不知道。一朝妻凭夫贵、母以子显,一夕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的姑姑、阿姊,宇文朝的皇后、王妃们不正是前车之鉴”
说到激动处贺兰氏忍不住咳起来,抚悠赶紧端水给母亲止咳,又扶她躺下,掖好被子道:“阿娘,别太劳神,早些睡吧。”贺兰氏点点头,合了眼。抚悠也自去歇息。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仍如坠梦里:清早她还一筹莫展,现在所有的问题竟都迎刃而解了,先是岐王赠金,后又听到西南大捷,最后竟是飞来横福忽然多了个有钱的阿舅,可这些到底是梦是醒,是真是假,又是好是坏呢
抚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东宫。丽正殿。
岐王醉酒,太子宗长以“雪天路滑,夜深天寒”为由把弟弟留在了东宫,而他自己回来后却又被父亲紧急召了回去,商议了好一会儿才又回来。他脱了大氅,搓搓手,觑一眼鸠占鹊巢,在他的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弟弟。“我荐了你为征西大元帅。”太子淡淡道。
刚刚还睡得仿佛能听见鼾声的李忧离一骨碌掀了锦被坐起来,嚷道:“我不去”忽离了被子的温暖不由一个冷战,他立即又揪过被来,把自己包成了只角黍。
太子斜一眼没正形的弟弟,平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去”
岐王道:“时机未到。”
太子问:“时机何时到”
岐王道:“待相王败”
侍寝宫人为太子摘下冠、带,太子挥退宫人,对弟弟语重心长道:“你怎就知道相王会败若相王不败,他在军中树立了威信,你我兄弟日后就更不好过了。”“就他”岐王鄙夷。“好好,”太子退一步,“我知道你盼着相王大败,可若相王大败,恐怕我们李家的家当都要输掉一半,你不是还有定天下、打突厥的志向吗”李忧离别过脸去。太子坐在弟弟身边,拍拍他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痛快坐在父亲身边的人不是母亲,可你想没想过,母亲她就希望我们如此吗况且原本热热闹闹的家宴,你耍性子惹得父亲不高兴,又岂是孝子所为”岐王仍如石雕一般,充耳不闻,太子无奈,叹道:“就算你不为父母着想,我这身子你不能让我少为你操些心”
“阿兄”岐王转过脸来,眼中满是担忧自责。
“好了,已许久不曾犯过了。”太子安慰他。又道:“二弟,这是我们夺取兵权的大好时机,亏得事发突然,又不便张扬,阿杨来不及吹枕边风,父亲只叫了我去,我这才荐了你。我们兄弟将来能不能手握重兵,就在你这一战的成败了。我为兄长,若身体康健,能上战场,是万万不会让你去的,可是”
“阿兄,我明白。”岐王虽看似顽劣,正经事上却一点不含糊,“你放心,此战我成竹在胸,志在必得而且我们这次或许还会有意外收获。”他诡秘一笑,凑过去,附在太子耳边如此这般一说。太子听了,不由锁眉:“人可靠吗这事可要做得干净。”
“阿兄还不放心我”岐王不以为然。
太子笑骂道:“就是你我才不放心我说过,非得你成了亲,我才会对你放心。”
李忧离见阿兄旧事重提,一脸毫不掩饰的悻悻。太子道:“阿杨和相王可是对右仆射韦商的孙女有意,眼看两位仆射要都成了相王的人,我们兄弟的日子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