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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无岁月吗我可从来没算过这些。”抚悠也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不过她的马还在养伤,索性等几日自己观察。她也是才知道贺鲁并不姓贺,而是姓白,白贺鲁。

“以后我就叫你白鹤了。”抚悠笑道。

“为什么”

“师父像个老神仙,神仙可是乘白鹤的譬如安期生啊,王子乔啊,还有”

贺鲁明白过来她说的此“白鹤”非彼“白贺”,气呼呼打断道:“你那女诫背熟了等师父回来看你怎么办”抚悠才不在意,咬下大块鸡肉,只见她腮帮动了几下,便将骨头都剔下吐出,吃得快却不失文雅,贺鲁大笑:“你吃鸡的样子像只狐狸,哈哈,对,你别嚣张,看老神仙回来收了小狐狸”

抚悠白他一眼:不过他说得还真不错,她原本乳名就差点叫了“阿狸”。“没大没小。”不消片刻抚悠消灭了一根鸡腿,舔舔手指,“说过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妙计。”

翌日师父便回来了,白日略作休息,吃过晚饭,便考校两个弟子近日的课业,贺鲁交了这几日临写的楷字,又舞了一套剑法,师父夸奖、指点几句,便放他玩耍去门口他朝抚悠扮鬼脸,从嘴型上看得出他夸张地说着“女诫女诫”,抚悠丢过去一记眼刀,还没“戳”到贺鲁,耳边便响起师父的问话:“阿璃,师父留给你的书可背熟了”抚悠转身坐正,顿首道:“回师父,弟子没有背。”

“哦。为何”王辅仁倒不为弟子的违逆生气,而是耐心问她缘由。

抚悠道:“因为这书不教人学好。”

“呵呵,”王辅仁捻须而笑,“你倒说说,如何不教人学好”

抚悠早预备好了说辞。“譬如曲从第六中说姑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尔而非,犹宜顺命,不论大家婆婆正确与否,媳妇都要曲从。是今日之媳妇或为来日之大家,媳妇今日曲从于大家,来日必令媳妇曲从于己。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媳妇为大家时将己所不欲施于他人,不是与孔子说的相违背吗以媳妇之曲从使大家之行失于仁,不是媳妇为博取名声,而不顾大家名声吗哪里是孝”

“叔妹第七中说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已也;舅姑之爱已,由叔妹之誉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誉毁,一由叔妹,叔妹之心,复不可失也,譬如一州之刺史,为官清正,不为家人徇私,媳妇为了自身的臧否誉毁,不辨是非,帮着叔妹欺瞒丈夫,倒是得到了叔妹与姑舅的欢心,可一朝丈夫遭人弹劾,罢职免官,这媳妇第一个难辞其咎,又哪里是为之道”

“我观女诫,只苟于妇人一人之声名得失,就好比是以死劝谏的大臣,固然为自己留下千古美名,却陷君父以无道之名,哪里算得上忠真正的美德和声誉并非谦卑和顺从就可以获得,妇人也须有判断是非之能力,坚持是,摒弃非,才能使夫婿和家族得到长久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贤德。”

抚悠一一道来。王辅仁凭几而坐,摇着的羽扇一下一下渐渐减慢,最后干脆搭在臂上。抚悠的理由虽难脱诡辩之嫌,但眼界不受束缚,却颇令他赞赏。而妇人能在一人之声名外看到家族之得失,于寻常人家或许无关紧要,但对于向来“专以妇持门户”,以及在频繁的权力更迭中涤荡的北朝贵宦家族来说,有这样一个贤德的主母,则是丈夫之福,家门之幸。

王辅仁要抚悠背诵女诫,实是二人之间有一层抚悠并不知晓的关系,他考察了抚悠的学业,觉得这孩子好是好,却独缺对“妇德”的学习,所以扔下一卷书,由她自己揣摩。不想揣摩出这么个结果,王辅仁倒有些哭笑不得了。“你既然做出了批驳,想必也是认真读过了。”其实他的目的也不算全没达成。

抚悠这才明白了师父的用心:他未必要她接受,但一定要她读过。她亦未必需要遵循,但一定不能让人指戳,说出什么“不是”。抚悠叩首道:“是,师父,曹大家所言有许多令人颇多裨益之处,弟子谨记。”

弟子如此聪慧,一点即通,王辅仁也大感舒心,此事就此作罢,从此,他便依着抚悠的喜好,讲授战国策与三国志,兼或指点她的书法。抚悠心血来潮地跟师父学了几日剑。用剑的习惯自汉以后已趋式微,无论南北,军士皆佩刀,佩剑则成了文人、隐士与道人的喜好。王辅仁学贯古今、兼通文武,抚悠竟有些舍不得离开,想多跟他学些东西,可她离开王庭已经半年,实在很担心夏尔的情况。

这日,抚悠屈指一算,来九凤山两个多月,她盘算着火鹞子的伤养好了,肉脯准备得差不多了,师父酒窖的钥匙也已到手,师父刚刚下山,至少不会当日返回,只待灌醉了贺鲁,她的计划就成了

贺鲁容易上钩,不过抚悠走之前却想先解开一个疑问:“白鹤,我刚来时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还从没问过你呢。”贺鲁支吾一阵“不好说说不好”,抚悠以酒相胁,贺鲁嘴馋,讲了实话:他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有什么不好,而是他不喜欢师父的第四女,便迁怒了所有的小娘子。

“我在山上陪伴师父三年,四娘只来过一次,她是我少有见过的小娘子。她那次来是逼师父撮合她与表兄的婚事”贺鲁忙解释说,“我不是有意偷听,是她吵得声音太大,我在院外都听到了师父不同意,她便又哭又闹,砸了许多东西,只差没一把火点了我们的草庐”贺鲁咋舌。“她连师父都骂,我去劝说,她就骂我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主人的奴婢主人的狗,竟然管我的家事。我气不过,说我是师父的弟子,不是你的家奴,她便骂我贱奴找死,举起鞭子要打我。哼,我当然跑得快。”贺鲁撇撇嘴,最后总结道,“我要是她那位表兄,打死也不能娶她”抚悠长叹一声,真是十分同情王四娘的表兄。

“阿姊,可以去偷酒了吧”贺鲁两眼放光。抚悠敲他脑袋:“什么叫偷是拿是拿”“是是,”贺鲁嘿嘿笑笑,又问,“万一被师父发现酒少了怎么办”抚悠白他道:“笨,非要可着一坛饮呀我们每坛取一些,再掺上水,师父发觉味淡,至多以为是酒不好。”

贺鲁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二人偷酒的计划还没实施,便听山中两人爽朗的笑声,抚悠与贺鲁双双跑过去看。抚悠做贼心虚,吓了一跳,贺鲁没心没肺地激动大喊:“师父贺郎君”

贺倾杯带来了晋军伐蜀大胜的消息

“三月之内下西蜀四十六州二百四十县,五十三万余户尽归我晋国,俘虏西蜀宗室三百余人,蜀王诸葛敞衔璧牵羊出城,西蜀君臣四十七人、后宫二十四人已被左威卫大将军驸马都尉高兰峪押往长安献俘”

“好自从十年前丢了河东,晋军还未有如此振奋之大胜。”王辅仁一吐胸中块垒,拉住贺倾杯道,“十三郎,你我今日不醉不休”贺倾杯大笑:“我看今日谁敢拦我一醉”

抚悠心急想知道过程,可好歹在长辈面前还有些矜持,兴奋得小脸通红的贺鲁却不顾,拉住贺倾杯的袖子,叫道:“贺郎君,你先别急着醉,倒是给我们讲讲晋军是如何胜的”贺倾杯正在兴头上,连连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