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拓欺凌中原百姓”
顺义公主摇头道:“那时我是罗民的妻子,现在呢那拓容得下我这个兄嫂,我在草原上便还有立足之地,若他不容我,哼,草原从来就是弱之肉、强之食。我为什么要帮助夏尔,得罪那拓那拓手中有十万雄兵,夏尔呢,只有区区五七千,阿璃,我劝你也不要以卵击石。”见抚悠激动得要站起来,顺义公主按住她的肩膀,引身而起,贴在她耳侧道:“姨母只问你,我是为什么来突厥,你父亲又为什么来突厥”
抚悠明白顺义公主的意思,这也是她和夏尔最初的计划,但是“姨母知道我父亲的事了吗”顺义公主道:“听说了,多为了断绝夏尔求援的念想和那些小可汗的摇摆不定,早把这事传开了。”
“既然姨母知道,就应该了解以我的身份目前不便再向晋廷求助。”
“我问你,晋廷那边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这”
“你求我,杯水不灭车薪,求得晋廷的帮助是唯一的出路,单只看你,够不够胆量”
、鸿门宴
抚悠从顺义公主处回到自己的毡帐,却迎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是你找我有事”那日领舞的少女换下了绫罗舞衣,穿着灰白色、极为普通的毛织单衣,却更显得天然动人。“打扰了。”她说的是华语,虽然发音有些奇怪但不妨碍理解。抚悠知道这些被贩卖到中原的龟兹女子都会学习一些华语,因此并不奇怪,笑着拉她坐下,倒了酪浆,抓了奶酪、肉干请她吃。
“打扰你了。”少女再次致歉。抚悠笑说:“我正无聊呢,你来正好,有什么事吗”
“我我有事请你帮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少女的眼睛清澈纯净,祈求的目光楚楚动人,抚悠哪里禁得住这西域少女含情的注视,连说:“你说你说,只要能帮上我一定帮”少女见她如此热情,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一放,鼓起勇气道:“你的突厥话说得好,能教我吗”
抚悠不解:“我听夏尔说你们要去长安,你不该找我学华语吗”
“不不,突厥话。”少女使劲儿摇头,生怕自己华语不好令人误解。
抚悠见她如此急于分辨,便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不是难事。”
少女大喜,双手交叉在胸前频频施礼,口中称谢。抚悠好容易扶住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道:“我叫绮斯丽,龟兹名,我有华名。”
抚悠好奇:“哦你还有华名你的华名叫什么”
“呵华。”少女见抚悠眉头紧锁,解释道,“华,华,水里的华。”
抚悠恍然大悟,笑道:“水里的花是荷花吧”
“是,是。”绮斯丽也笑起来,“荷花”她费了很大力气把这两个字咬准。
抚悠大笑。绮斯丽疑惑地问:“荷花,不好”
“好,好”抚悠强忍着笑,“我们中原有很多关于荷花的美丽诗句呢,譬如,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见绮斯丽一脸茫然,抚悠急忙打住自己的诗兴,道:“总之,荷花是个好名字”虽然这样欺骗一个不太懂华语的龟兹人有失厚道,但她也实在不想伤害异族少女单纯善良的心,怪只怪给她取名字的人,不是华语功底太差,就是太俗。
绮斯丽肤色洁白饱满,仔细看,甚至能看见细小茸毛和透过肤色的红色血管,粉嫩得如同婴儿一般;眉毛沿着眉峰细密有秩,无需着黛,眼窝深陷,目若琉璃。她那样安静坐着,不正是一朵美丽的芬陀利华白色莲花吗但是“我还是叫你绮斯丽吧。”抚悠可不想每次叫别人名字的时候都失礼地笑出来。又问:“你们不是很快就要去长安了吗怎么想起来跟我学突厥话呢”
绮斯丽低头把玩着自己金褐色的发辫,道:“我们不走。”
“为什么”抚悠惊奇。
绮斯丽深蹙眉头,道出原委:古勒老爹本是常年往来于龟兹和长安的商人,罗民可汗在位时,晋突友睦,商人自由行走于商道,很少受到侵扰。可自从罗民去世,情形就变了,那拓统治的西突厥汗国控制了商道,限制西方商人与长安的贸易。然而与晋贸易得利颇丰,仍是有人铤而走险。古勒老爹这一遭接了个大买卖,长安有位贵人要买四十名龟兹乐师、舞婢,且出手十分阔绰,虽则虎狼挡道,他也决心冒一次险。
然而,古勒老爹的商队离开伊逻卢城龟兹王城不久便被突厥铁骑虏了北上,万幸中途又遇到另一只铁骑,两伙人拼杀之后,他们被救到了玉都兰部。玉都兰可汗答应放他们东去,于是就有了宴会上的献舞助兴。可这事却惹恼了那拓大可汗,他们被带去大可汗的毡帐问罪,古勒老爹使了好些钱财珍宝才疏通下来,但由于“失礼”在先,他们被要求留在王庭为大可汗跳够三个月的舞古勒老爹无奈答应。
想到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自此就要被卖到离家万里的长安,一辈子可能再没有回家的机会,想到姨母顺义公主,抚悠不由怜悯道:“你想去长安吗舍得家吗”
绮斯丽摇摇头,明澈的眸子显出她并没有心情的波动,她笑着说:“长安很多金子。”
“你是说长安很繁华”
“是是。”绮斯丽嗤嗤笑起来。
抚悠暗笑自己多虑:“姨母从长安到突厥,是从文明之邦到了蛮荒之地,心情忧愤,可这些异族人去长安,却是怀着对中原富庶文明的向往,心境自然不同。”
虽然抚悠很喜欢这个同龄的玩伴,也愿意留她下来教她突厥话,可想到她是被留下给那拓跳舞的,便担忧道:“你出来不会有事吗如果大可汗要你们跳舞却找不到你怎么办”
“可汗白天射箭。”她的意思是“打猎”,“我们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