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钱”
朱颜甩他三十,脾气上头,“就这么点,没了”她想要开门下车,门却被锁死了。
司机怒瞪她,“不把钱付了,你今天别想下车”
朱颜目光凄厉地回头,饱受压迫的妇女形象油然升腾,她经过几秒挣扎,权衡,终于又掏出两张一百,凄凉地说,“师傅,找我十元。”
交易一结束,朱颜急着下车,一脚踏出门外,啪地声响,她弯腰时候,针孔摄像头不慎滑到车轮底下。朱颜颇为淡定地屈膝去捡,刚揣回口袋,司机皱眉扯着粗嗓子喊她,“别走,你袋子里是什么”
朱颜回眸一笑,“钥匙扣。”
她走出几步,听见司机下车的声音,他语气怀疑而不善,“钥匙扣不像。给我瞧一眼。”
朱颜装不下去,手心冒出腻人的汗,她撒丫子就跑,确实在那一瞬时,她想到了,江姐,秋瑾以及小萝卜头。
一辆车开她右手边停下,苏炳朝她喊,“上车。”
“后面后面”司机追赶来,朱颜直跺脚。
苏炳下去,将外衣扯开扔车前盖上,同高个子男人扭打起来,朱颜抖抖索索把他衣服拾回来,苏炳不忘顾着她,“去车里等我。”
苏炳年轻气盛,制约住男人手脚往草丛一甩,村民赶着羊经过这,羊群被惊得慌不择路。
晚上,苏炳请她吃顿农家菜,朱颜嘴里嚼着羊肉,对他的脸发呆。
苏炳撩了撩前刘海,“是不是觉得我特帅”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单是这个笑,引得苏炳一心扑进去猜测良久,夜沁凉,小风拂面,抬头漫天辰星,是怎样盛大又我心荡漾的景。
待他收敛回神,面前一锅羊肉已经被朱颜吃光了。
“你看诺,羊肉吃太多上火了,小脸蛋长出两颗痘”朱颜从包里找出把镜子,照半天。
南妩放下苹果,“为什么对着苏炳发呆”
“帅呀。”
“少来这套。”苹果冲她痘痘丢过去,“你的追求者虽然不多,可哪个长相差了。远的不说,上次情节人,你上司捧了九十九朵玫瑰,尽管最后被你插到小区花坛,美其名曰放生,我瞧着他高鼻子大眼睛,混血长相,同样很帅。你怎么从不盯他发呆”
朱颜拉开窗帘,这间房有个只容纳一人站的小阳台,她背向南妩,双手撑在略有锈迹的栏杆两端,“我是想,换作陈佑儒,他会不会丢掉我就跑”她自问自答,“一定会,在他面前,我就是纯爷们。”
朱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太久,转过身,倚栏杆处,“你住院的事,梁君白昨天晚上告诉我,苏炳还有事要处理,抽不开身,在崇明买了慰问品拖我带来。你这回还动手术么”
“不,保守治疗。”
梁君白带午饭进门,连朱颜那份一并准备了,他打开装鞭子的盒,冷笑,“很好。留着吧。”
朱颜一哆嗦,有些冷得慌,向苏炳通风报信:你家大boss看到鞭子了,愤怒中带着隐忍,阴霾里稍透血腥,总之很微妙。
南妩眨眼睛,“我收了,可是要在必要时候,拿出来用的。”
梁君白耸肩,“你舍得,我无所谓。你要动手,我绝不躲,你要我脱衣,我绝不穿衣给你抽。”
南妩一阵咳嗽。
朱颜风卷残云用完饭,打着一连串饱嗝出门,梁君白送她到病房外。
朱颜环臂叹了一叹,“懂事没人疼,小妩偏是个懂事性子的,她从不喊疼,也少言苦衷,其实心思很重。身体病了能吃药治疗,但心里病一场,她很难走出来。”她强调,“你大她那么多,要多开解她。”
“我会的。”
他认真地听,诚意地答。
午后时光总惬意,哪怕若有若无地飘过消毒水的气味,阳光越过大敞的阳台攀爬到南妩手臂,掠过脖颈,停留在面额,她那赏心悦目又叫人心疼的白肤色,使得梁君白静静看了几分钟。似乎不存在任何一句话能承受这时候的光风霁月,他们四目相对,他们两厢无言,梁君白低下头,一吻如鹅毛轻翼,落她唇角。
没有深入,没有僭越,他享受最浅而绵长的吻。
门外传来动静,南妩受惊一望,她父母站门口,进不是,退也不是。
梁君白面不改色,长呼一口气,“请进。”
、第五章,若尘埃生花4
南妩父母不讶然,只是撞见这场面多少会尴尬。他们知道梁君白是有为青年,稳重才俊,不晓得原来脸皮也这么厚,不见拘泥,他们倒像后脚进来的客人,不知道该坐该站。
南父发话,“你们在一起了”又说,“也行,年轻人有好感是可以处处看,省得让她出去相亲,总看不对眼。处的好,你妈妈也在上海,大家就一起吃个饭,聊一聊以后有什么规划。”
梁君白没有异议,他不出意外得到南妩父母的认可,之后几天,他将替南父准备的全套礼物送上门,又订了一只智能清扫机器人,俗称扫地机,南母很欢心。
南妩出院那天,眼见梁君白的车远远开来,南母目有复杂之意,“这孩子挺不错的,机灵,你们能好,也是最近难得的一桩喜事。”
一日单独和梁君白相处,南妩手捏电子中药单,“我妈说,你是来给我们家冲喜的,听起来,你好像我抢的小媳妇。”
“放心,我不会跑。”
南妩来劲,“按电视剧的套路,你要自称奴家,称呼我为官爷,来,把称谓用对了,再说一遍。”
“怎么说,我不太明白,你示范一下。”梁君白去柜台取药。
当时,梁先生每根墨发,满身细胞都透散着虚心求教。
南妩为他真诚所感,示范道,“该这样说,官爷放心,奴家不会跑,生是官爷的人,死是官爷的鬼。”演到激情处,她就自由发挥了。
梁君白心满意足,“再叫声,官爷喜欢听。”
南妩一怔,深感上当,抡起药袋子砸他。
梁君白指控她,“暴力。”
南妩拍去手上的灰,淡定回应,“你值得拥有。”
她休整十天,算上那三天丧假,南妩有半个月没去公司。
据说在主任非人道的压迫下,部门两个姑娘双双辞职,南妩暂时接替她们的工作,叫苦不迭。
梁君白劝她,“你应该再休息一段时间。”
“我年假用完了。”南妩眼泪汪汪。
梁君白片刻沉吟,“看来,只能请婚假了。”
南妩耳朵尖通红,咬着吸管,假装抬头望天空,“看,飞机”
梁君白一笑泯之。
周末,大姑拿着家里无线电话,“小妩,有人找。”
离姑父入狱过去三个月,屋里常有哭泣声,一点一滴地轻碎。三个月,南妩总睡不好,夜间起来倒水喝,听见一扇门后那压抑在喉口、破体而出的哭泣,应该是宋怡,偶尔像大姑声线。
她托着一杯水,会在门外站很久。始终觉得,她并不如梁君白所说的那么无辜,可重头来一遍,她难道能绑架何晓,拿枪逼他不去赌,拿辣椒水强迫他当个贤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