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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众人都似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拽着哲哲往外拖,哲哲一丝不苟的妆容,早在方才喊冤叫屈的时候便哭花了,此时被几个刁奴一番生拉硬扯,顿时钗横鬓乱,狼狈不堪,大红织金凤求凰的锦袍上满是灰尘,脏兮兮哪有一丝大福晋的尊严。

堪堪快被拉出门时,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几个奴才的手,“我虽被废,可好歹还是大汗的女人,我看你们这群狗奴才哪个敢动我”

她森森地看着屋子里的众人,“你们以为你们赢了笑话”她一个一个地指着这些心思各异的女人,“他的心里只有她,只有她,你们不过是一群跳梁的小丑,在这里斗来斗去,争来争去,到头来,在他的眼里,连海兰珠的一根儿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目光森冷地睨着富苏里宜尔哈,口中嗬嗬地笑着,“你忙了一场,白白陪上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裳那大福晋的位子,你看得到,却永远摸不着,你以为你赢了错你才是输得最惨的那一个”

“我输了哈”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富苏里宜尔哈仰天大笑,身体剧烈地抖着,眼角的泪水肆意滑过脸颊,她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桃花盘金妆花芙蓉锦被,由侍女搀扶着,一步一步,倔强地走到她的面前。

“你”哲哲颤颤地指着她,惊怔地看着她身上雪白无一丝污秽的袷裤,一颗心“咚咚”狂跳着,仿佛掉进冰窟身体受损的是她而不是眼前的叶赫那拉氏。

“你,你没有”半晌,她才铁青着脸,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

“是,我是没有”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哲哲钗横鬓乱,满面狼藉的模样,看着她惊怔得见鬼似的神情,富苏里宜尔哈从心底里觉得快意,“你没想到吧我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身孕那不过是他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不被你欺辱才撒下的弥天大谎”

、桃花雪

富苏里宜尔哈看着她眼中的惊惧,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感,“你冤枉乌努春是怎么死的洛博会是怎么死的洛格又是怎么死的你手上的人命有多少,你自己数得过来吗原本你要是肯安分守己,他未必会狠下心来对付你,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偏偏要出手对付乌拉那拉氏,还想嫁祸给我那时候天命汗在清河出事,形势未明,他没那个时间精力来彻查这件事,可他知道,他若一走,你便是那府里地位最尊贵的人,你若想出手对付我,你若想取我的性命,易如反掌到时候还会给我安个畏罪自尽的罪名,他没那么傻”

她得意地扬扬唇,笑颜如花地看着她,看着她一身的狼藉,“所以,这害你的刀,其实是你自个儿递到我手里的,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呢谢谢你将这么好用的一把利器递到了我的手里”

她一步一步逼近哲哲,明明在冰窟中冻得僵硬的双腿连自个儿的身体都难以支撑,却偏偏强撑着那一口气,将自个儿的仇人逼到了墙边的死角,“你没想到吧其实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他心里都清楚,只是木已成舟,他不想这么快跟科尔沁翻脸,这才容你嚣张了这些日子,自从海兰珠嫁过来,你便越发无足轻重了,可惜你还不肯安分守己,对着我的肚子,你下了多少工夫竟然还想栽赃海兰珠,说她买通奴才对我下手你也不想想,他把你那好侄女看得眼珠子似的,这件事,他怎么可能瞒着她你的说辞,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堆笑话”

“他知道,她也知道”哲哲目光空洞无神,嘴里嗬嗬地笑着,“你知道,你们都知道,只有我傻,只有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富苏里宜尔哈冷笑,“若你知道了,你会放过我吗若你知道了,你还会上当吗在看过了你的表演,看透了你的所作所为之后,你说,他还会放过你吗今天的事,你以为他心里不清楚,不明白你错了,他什么都知道他一早就恨透了你,一早就厌弃了你,他早就想要废黜你了今天,我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他一早就想要的借口而已说到底,他和我,都得感激你,或者,连你那好侄女,也得好好感谢你呢”

多少年的爱恋,多少年的执念,如今窗户纸一朝被捅开,原来只是旁人眼中的笑话儿,原来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终,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哲哲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口中只知喃喃着,“知道,都知道”

富苏里宜尔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恨恨啐了一口,看着窗外渐消的冰雪,讥讽地一笑,“还不好生恭送咱们的大福晋,到了冷宫,小心照应着,谁若敢怠慢了她,就算大汗能饶,我可也不会放过你们呢”

眼看着一群粗使奴才凶神恶煞般将哲哲拖了出去,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儿拐角儿,她才似猛地吐出了胸口那口强撑着的郁气,两眼一黑,在一众奴才的惊呼声中,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一觉,睡得可真香,真沉啊。在梦里,没有悲欢,没有离合,只有漫天的桃花雪。恰似那年初见,他便立在姑姑宫里那一树桃花下头,任粉色的桃花雪洒满肩头发上,也不伸手去拂。她便是那时候,那一眼,迷上了眉间带着一缕忧伤的他,从那便成了缀在他身后,赶也赶不走,死皮赖脸的一个小尾巴。

一个恍惚,又变成那年在赫图阿拉的情景。那漫天的风雪里,他举着伞,回头对她盈盈一笑,眉眼间满是宠溺纵容,“富苏里宜尔哈,你怎么又迷路了再这么笨,以后可怎么嫁人”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他的

“有表哥在,我还嫁人做什么要嫁也是嫁你,这一辈子都只缠着你”

那一天,她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温度,让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还活着,他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如今再回想,似乎她所有的爱恨,所有青春的喜悦幸福,都留在了那一天,那一年。

那一年,她成了他的侧福晋,仅次于正室的,独一无二的侧福晋,似乎在她年轻的生命里,除了欢喜还是欢喜,她竟有孕了,她竟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时,他执着她的手,说要将一切都留给她的乌努春,说那是融合了她们血脉的儿子,说那是他的心头肉,谁也不能越过她的乌努春去

可一转眼,福晋乌拉那拉氏便惹恼了天命汗,被他下旨申斥,废去了福晋的名分。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他的继福晋,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她是他的富苏里宜尔哈,她是他的芙蓉花啊

除了生有长子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便只有她生有他的骨血了他不立她,还会立谁呢他说过,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他的乌努春的啊

可事情便是那么令人难以相信,他没有立她,没有立后院儿里任何一个女人他要去科尔沁,他要去迎娶那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为正室

她这才恍然,什么德行不足,什么对天命汗不敬,统统都是借口大金国需要科尔沁的女人嫁过来,他需要借这个科尔沁的女人巩固他的地位

那她呢她的乌努春呢

“富苏里宜尔哈,相信我,我对那科尔沁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草原上浑身羊骚味的粗鲁女人哪里比得上你一根儿手指头这不过是为了拉拢科尔沁的权宜之计,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永远都不会变,咱们的乌努春,身体里流着叶赫那拉氏的血的乌努春,一定会是我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那时的她,真是一腔热情为了他,毫不犹豫便点了头,“表哥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管你走到哪里,走多远,我保证,只要你一回头,便能看见我和乌努春,我们永远支持你,等着你”

可当他从科尔沁回来,敏感的她便觉察出了他的变化。他在人前不再开怀大笑,便是乌努春,也只能得他一刹那的温情,他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又似乎什么都不值得他伤神,不值得他牵挂

而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又会躲在书房里,一个人看着一个碧玉玲珑发呆,时而轻笑,时而低语,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女人特有的敏感告诉她,他,爱上别人了

她无比惊异于自己的冷静,她便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一遍遍在心头描摹着他的眉目,他高挺的鼻梁,他冷淡的,时时抿着的唇,“你爱上别人了是谁”

而他,只是一遍遍对她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