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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现在通州是什么局面,他能不能进城,进城后又会面临怎样的凶险。但无论如何,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于是他顺势问道:“兄长,你们也常去通州吗能不能,能不能为我带个路”素昧平生,朱慈烺从未求过人什么,此时出语求助,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通州我们经常去,”汉子直爽地道,“我明日一早还要进城卖些柴火,你可以随我同行。不知你可否等到明日”

“那实在太好了,兄长。实在感激不尽”朱慈烺喜不自胜地道,“只是,我在此人生地不熟,今夜,无处可去。我在何处等候兄长才好”

“这倒无妨,”汉子热心地道,“你如果不嫌弃,就去我家将就一晚,明日一同进城就是。”

朱慈烺一听,心中很是激动和感谢。他从小在宫中受尽荣宠,骤然到了荒郊野外,没想到自己偶然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竟然如此热心,真是让他大为感动,几乎要落泪,因此一再称谢。

“小哥,我是粗人,你叫我兄长,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你就叫我大哥吧,顺口些”汉子憨厚地笑着。

“是,多谢大哥。”朱慈烺欢喜地道,“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什么尊姓大名,我叫吴壮。”汉子咧嘴笑道,“小时候我身体不好,老生病,我娘就给我取名大壮,希望我身体壮实,无病无灾。”

“我看大哥现在身体很壮实。”

“那是,上山下河,砍柴打猎,我都在行。”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了大约二里多路,就到了吴壮所在的村里。朱慈烺随吴壮一路进村,沿途看到的村居都异常破落,一片衰败景象。很多住户的围墙都已经坍塌,无人修理,几乎每家的房子都是茅草盖顶,有些显然被风雨剥蚀,显得稀稀落落,残破不堪,但都没有修葺。偶尔能见到屋前会坐着一两个人,都骨瘦如柴,似乎有气无力。整个村子显得异常萧条,没有一点生机。朱慈烺一边走一边暗暗心惊,他万万没想到朝廷之外的百姓竟如此穷苦,心中疑惑的同时,不免沉甸甸的。

吴壮的家,就是用篱笆围起来的一个小院落,一扇茅草盖顶的木门斑驳破旧,歪歪斜斜地连接着篱笆围成一个小小庭院,里面是两间歪歪斜斜的破旧的茅草屋。

“进来吧,我家就我娘和我,没有别人。”吴壮一脚踏进院子,热情地招呼着朱慈烺。朱慈烺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打量着这个家,心中充满了震惊和酸楚。他没有见过皇宫之外的世界,眼前的地方如此简陋破败,竟也可以供人居住,他被深深地震撼了。

“娘,我回来了”吴壮高声地向屋里招呼道,打断了朱慈烺的思绪,“我还带了一个朋友回来”

听见吴壮的声音,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妇人蹒跚地出现在屋门口,头发灰白,满是皱纹的脸非常瘦小,像一颗干核桃一样刻满了深深的沟壑,每一道沟壑里似乎都填满了岁月的艰辛与沧桑。朱慈烺见惯的都是宫里粉雕玉琢、花团锦簇的女人,乍一见到这张年深月久地被风霜侵袭的面容和身影,他深深地被震住了,一时呆立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好呀。来,进屋里来。”老妇人慈爱地笑着,对朱慈烺微微招着手,皱纹纵横的眼眶弯成了一条狭狭的深涧,满溢着质朴亲切的笑意。

朱慈烺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几步,躬身作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显得局促不安。

“娘,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外乡人,他迷路了,” 吴壮并未注意到朱慈烺的窘迫,自顾对着母亲说道,“今夜他就歇在家里,明日随我一同进城,我顺便给他带路。”

老妇注视着朱慈烺,点点头,笑吟吟地道:“好,没关系。只是家里简陋,你将就些。”

朱慈烺又慌忙作揖道:“不敢不敢,老夫人”他又觉得叫夫人不合适,但不知道如何称呼,于是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壮见状憨厚地一笑,对朱慈烺道:“小哥,哪里叫得夫人。俺们是乡下人,你就叫大娘吧。”

朱慈烺闻言,如释重负,再次对吴壮母亲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地道:“大娘。”

“这孩子真多礼,”吴壮母亲见朱慈烺虽然拘谨,但样子极为恭敬,心中喜爱,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客气,孩子。来。”她手扶着门框,侧身把朱慈烺让进了屋子。

屋里的地面也是泥土的,可能年月久了,有些坑洼不平。屋里除了正对着门口有张高桌之外,就只有三四个草编的墩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破旧的香炉,两个黑乎乎的碗碟,桌子正对着的墙壁上贴了一张破旧的观音画像。

“坐吧。”吴壮母亲指了指地上的两个草墩,温和地说道,“你先歇会儿,我去做饭。”

朱慈烺神思恍惚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草墩上坐下,吴壮母亲便缓缓出屋子去了。

“小哥,我们家穷,你别嫌弃。”吴壮放好柴禾进来,见朱慈烺有些坐立不安,以为他不习惯这么简陋的条件,便笑呵呵地说道。

朱慈烺闻言,慌忙站起身来,“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你我素不相识,你肯热心助我,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会嫌弃”

“那就好”吴壮笑着,关切地问道,“你肚子饿不昨天还有两个包谷面馍馍,要不先给你吃饭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好。”

“我,”朱慈烺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听到这么一问,更觉得立时饥饿难忍,但初来乍到,就要失礼,又觉得甚为不妥,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壮正要说话,只见母亲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小碗,里面正是两个金黄色的馍。

“既然你是外地人迷了路,看你身上又没有包裹,想来怕是饿了,吃了这两个包谷馒头吧。家里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吴母递过手中的小碗给朱慈烺,一脸的关怀和慈爱。

虽然在皇宫整日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如今流落在外,初次相识的人对自己如此周到体贴,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朱慈烺心中感动至极,几乎就要哽咽。他默默地接过吴母手中的碗,含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吃吧。”吴壮看着他,脸上带着敦厚的笑意。吴母也和蔼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又折身出去了。

朱慈烺忍住眼里的泪,拿起碗中的馒头,大口地吃了起来。平日在宫中,他吃惯了山珍海味,何时见过粗粮,包谷馍更是闻所未闻,而今他饥饿至极,竟觉得以前自己未发现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狼吞虎咽地几口吃完,吴壮早已抬了一碗水来递到眼前,笑着道:“大兄弟,喝口水,小心噎着。”

朱慈烺点点头,接过水,一饮而尽。看他喝完,吴壮接过碗顺手放在高桌上,又含笑指了指草墩示意朱慈烺坐下。两人便又坐下来叙谈。

“大哥卖柴禾也要到通州去柴禾能卖多少银子”朱慈烺好奇地问道。

“是呀。我已连着砍了几日的柴,差不多能凑一板车。拉倒通州去,价钱好一些。”吴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有固定的主顾,是通州城一家比较大的铁匠铺,都是老熟人了,他们不会亏待我。”

“一车柴禾能卖几两银子”朱慈烺又问道。

“几两哪能那么多”吴壮笑着摇摇手道,“卖个二十文钱就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