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身着铠甲的军士朝自己迎面走来。他心中一惊,以为他们冲着自己来的,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准备迎战。但再一看,几个兵士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经过朱慈烺身边时,只听见其中一人说道:“敖将军最喜欢吃的酥饼是那家吗走,买点去。”
另一人说道:“哟,你小子现在开窍了,也懂得投其所好啦”
那人道:“时势所逼,没办法。这年头,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只有喝西北风的命了。”
“这也是好事啊,哈哈我兄弟终于开窍啦”说着,那士兵拍拍他的肩膀,几人快步向前走去。
听见敖将军三字,朱慈烺心中一凛,一股怒火“腾”地在胸口升起。他冲动地跳下板车,就要尾随几人前去,想伺机找到敖金禄,为雷天浩和杜公公报仇。但他刚要迈步,就看见大壮在不远处已经含笑跑近前来,手里捧着一大个纸包。
“兄弟,你怎么下来了等不及了”
吴壮的返回让朱慈烺顿时冷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贸然去找敖金禄寻仇,不仅没有把握,还有可能妄自送命,而且南京之行迫在眉睫,不允许他再有片刻耽误。想到此,他心中恨恨地道:“敖金禄,这笔帐我先记着,他日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兄弟,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吴壮笑呵呵地走近前来,没有注意到朱慈烺神情有异。
朱慈烺这才连忙答话道:“大哥,让你破费了”
“嗳,兄弟说什么呢。你给的银子,够我们几个月花销了这点干粮算什么”吴壮大大咧咧地道,“你看,有松子饼、甜糕。够了吗”
“够了够了谢谢大哥”朱慈烺由衷地感激道,双手接过来。
“兄弟,我先送你出城,再回来买米和煤油。还要买点糯米给我娘,娘喜欢吃糯米,但我们已经好几年没吃上了。亏得有你,娘这次能吃上了”大壮自顾说着,一脸乐呵呵的样子。
朱慈烺心中酸楚,没有搭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兄弟,上来啊,我拉着你。”吴壮指了指板车。
“不用了,大哥,现在我可以自己走。”朱慈烺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大哥,我时间紧迫,想买匹马骑着赶回京城,你能帮我吗”
吴壮略一思索,道:“兄弟,你如果骑马出城,必定引人注意啊。”
朱慈烺道:“我也想到了,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办。”
“兄弟,你别急。让我想想。”吴壮想了片刻,有了主意,他说道:“北门出城有个永合庄,要不我们到永合庄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马”
朱慈烺闻言大喜,连忙道:“大哥真有办法听大哥的。只是又要劳烦大哥”
吴壮笑道:“上来吧”
朱慈烺摇头道:“我不想让大哥拉得那么辛苦。”
“出了城门你再下来。我们还要演戏呢。”
朱慈烺无奈,只得又到板车上半躺下来。
两人顺利出了城,又到了永和庄,终于花二两银子买到了一匹马,吴壮详细给朱慈烺交待了行走路线,二人在永合庄村口依依惜别。临走时,借着帮吴壮整理衣服,朱慈烺把买马剩下的银子又偷偷塞到了吴壮怀中。
一路上,回想着自己初次结识的朋友吴壮和他的母亲,还有小东说的话,以及想到未知的南京之行。朱慈烺心中千头万绪,一刻也没宁静下来。
、认亲
北京城。在东直门大街北面的北居贤坊,坐落着一座远近皆知的府第。一眼看去,深宅大院,高墙碧瓦,隐约可看到里面楼阁交错,金碧辉煌。整个宅院占据了几乎半条街。门口的石狮子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令百姓百姓望而生畏。虽然长期都是大门紧闭,但百姓们经过这里都不敢多停留看上几眼,唯恐招惹是非。这正是崇祯帝钦赐给国丈周奎的广安府。
此时,在厅堂内,国丈周奎正在和自己的儿子周文翰说话。他约摸六十岁左右年纪,须发花白,身材魁梧,虽然气度尊荣,但却神色焦虑,透露着内心深重的不安。国舅周文翰是宫中周皇后的亲弟弟,年方三十出头,也和其父一样身材高大,略微有些发胖。
“东西都埋好了”周奎有些不放心地对儿子问道。
“父亲,都埋好了,放心吧。”
周奎叹口气道:“当初就该听你的,早些运回南方老宅去,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忧心当时我总觉得,京城肯定能守住,以前京城也不止一次出现过危机,但最后都化险为夷。哪里想到,这一次,真的完了”
“父亲,现在担忧也没用了,我料想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把财物分别埋到了后院。届时他搜罗了家中所有,也应该心满意足了。等局势一稳,我们再设法运走,到时一起扶老携幼,远离这是非之地,回老家安享晚年”
听了儿子的安慰,周奎脸上的忧虑并未有丝毫减轻:“听说大顺军所到之处,均以追赃助饷为名,对豪门望族毒刑拷打,敲骨吸髓,不榨干钱财不罢休不少公卿贵胄已经死于非命,恐怕我们也难逃此劫啊”
“父亲切莫忧虑,我们好歹是皇室勋戚,他总要照顾些颜面,不至于对待市井无赖一般,以致斯文扫地吧”周文翰嘴上安慰着父亲,其实心中也没底,他已经听说了太多李自成部队所到之处的所作所为了,多少土豪、缙绅在拷掠追赃中受尽摧残,以致家破人亡。但此时,看着父亲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不忍再雪上加霜。但想到另外一件事,又让他异常不安,关于家中财物,最坏的打算莫过于尽数让大顺军拿走,但另外这件事,却足以让大顺军拿他家开刀,届时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想到此,他觉得有必要跟父亲再商量一下,虽然现在周奎已经够烦恼的了。
“父亲,”他稍一犹豫,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财物的事儿子觉得尚在其次,反正我们分别藏了几处,无论他掳走多少,总还有家底,不愁生计。儿子觉得,现在要考虑的,恐怕是,那两位王爷。”
周奎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你是说”
“父亲,到时候如果两位王爷藏在家里的事被大顺方面知道了,那”
“但这可是皇上托付的”周奎叹息道,“更何况如今京城已被四面包围,我们又能把他们送到哪里”
“父亲,而今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再加上两个累赘”
“住口”周奎喝住儿子,“这是皇上对我们的信任,我们怎么能”
周文翰依然不满地嘟哝道:“换在以前,这种信任倒是荣宠,而今,对我们而言,反而成了一种祸害”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周奎也是一脸的无奈,心乱如麻,不想再听儿子抱怨。但周文翰好像并不罢休,依然自顾自地说道:“他们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们周家来冒这个险”
“怎么说他们也是皇上的骨血”周奎心浮气躁地说道。
“是皇上的骨血没错,可跟我们有关系吗为什么皇上不找田家和袁家,非要把这包袱扔给我们父亲,你就是太老实了”
“皇上也没办法,田家和袁家早就跑到南方去了皇上上哪儿找他们去这两个老奸巨猾的东西”
“他们是跑了,可不能他们跑了就什么都让我们来扛啊皇上是怎么想的,真不明白。”见父亲也是完全出于无奈,也并非一心要保护两个王爷,周文翰接着道:“父亲,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大顺军的厉害你不是没听说啊。我们得赶快为自己打算说难听的,现在还有几个人听皇上的,皇上连自己都顾不了了,你还顾什么皇命”
“那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