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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愁没有报仇雪恨之日”

朱慈烺流泪道:“想到父皇母后惨死,而仇人已经在紫禁城耀武扬威,真如锥心刺骨身为男儿,一筹莫展,我为何如此无用我愧对父皇,愧对母后”

周奎含泪劝道:“殿下,皇上皇后已经殉国,如果你和两位王爷能够逃出生天,远害全身,他们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哪你想让他们死不瞑目吗想想皇上的良苦用心吧”

见朱慈烺兀自在悲泣,周奎耐心的道:“殿下,听老臣一言,快走。你不念及自己,也要念及两位年幼的王爷才是。”

朱慈烺转头看看两位弟弟,他们尚未完全明白眼下发生的事有多严重,也不懂得生离死别,只是听说父皇死了,又看见朱慈烺哭得如此伤心,心中害怕,便一直跟着哭。朱慈烺看着两张布满泪水的小脸,想到他们和自己一样今后就要面对无法预知的命运,顿时心如刀绞。他伸出手,把两个弟弟揽入怀中,三个人忍不住再次抱头痛哭起来。

周奎眼见这一幕,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虽然广安府也同样面临重重阴霾,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出卖

朱慈烺到广安府后第八天,一位不速之客如周奎父子预料的一样,终于登门了。当时天刚亮没多久,是早餐时分,周奎和家人面对满桌的佳肴,没有一点食欲。勉强吃了几口,周奎就对下人挥挥手,让他们撤走。饭菜尚未撤完,就见管家匆匆进来。他上前对周奎附耳说了句什么,只见周奎面色凝重,深叹一口气道:“迟早都会来的。叫上大少爷,走吧”

三人走到门外,早有一个相貌勇武的将军和二十余个随从立在门外等候,将军年岁不大,二十的样子,许是常年征战,面孔经风吹日晒显得黑里透红,一双眼睛精光暴射,浑身上下孔武有力。

周奎早已料到此人的来意,但他没动声色,上前陪笑施礼道:“将军,老夫有礼了敢问将军是”

来人略一抱拳,虽然脸上含笑,却带着不易觉察的倨傲之气,打着哈哈道:“周国丈,末将有礼了末将乃大顺皇帝身边制将军贺锦。”

周奎听他报上姓名,暗自一惊,听闻这贺锦是李自成麾下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拷掠缙绅的手段残忍,花样繁多,不知多少豪门贵族惨死在他手里。周奎想到此,心头霎时如乌云密布。他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施礼道:“原来是贺将军。”

“不敢久仰国丈威名,今天皇上特命我来拜会”

“岂敢劳烦将军,应该老夫前去拜会才是”周奎满脸堆笑,客气地寒暄道,“将军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将军请”

贺锦闻言,不再客套,大喇喇地迈步就进了广安府。周奎和儿子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谦恭地跟在贺锦后面。

落座之后,贺锦把厅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带着讥讽的口吻说道:“果然是国丈府,好大的气派”

周奎和儿子陪笑道:“将军见笑了”

贺锦冷哼一声:“我看与洛阳的福王宅第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皇帝对你们周家,看来真是恩泽浩荡”

听他提到福王,周奎不禁浑身一颤,听闻三年前大顺军攻下洛阳,将崇祯帝的皇叔福王枭首示众,身躯投入大锅烹煮,整整三天三夜,然后一把火将福王府邸烧为灰烬,家资尽数掳走。如今听着贺锦将自己与福王相比,分明来者不善,一种万分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看了儿子一眼,只见涔涔的冷汗已经顺着他的鬓边流了下来。

“将军言重了,我这宅子,怎堪与福王相比”见儿子惊惧,周奎心里反而镇定了,总是这样,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其中一个害怕,另一个就必须壮起胆来。他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活到一把年纪,他也不想那么多了。因此心一横,胆子也大起来,态度也不复像先前那么谦卑。

“国丈休要过谦我是个爽直的人,说话也不喜欢绕弯子,我此行过来,是想和国丈商量,不知国丈是否愿意为我大顺略表心意,捐资助饷。”不待周奎回答,他又接着道:“想必国丈也听说了,我大顺军之所以战无不胜,以致今日皇上驻跸京城,皆因顺应了天下民心因此,所到之处,无不深受欢呼拥戴。从平民百姓到豪门贵族,皆是有力出力,有钱出钱,鼎力相助诸多王公贵族,无不争先恐后,慷慨解囊,因此大顺得以保证粮饷充足,士气高昂,方能战无不胜而今,皇上志在四海,欲一鼓作气,平定天下还需诸公多多出力,以表忠心我想,国丈应该没有异议吧”

周奎早已料到贺锦的来意,因此听他这么说毫不吃惊,当下镇定地道:“当然,老夫不敢居后。但不知该如何助饷法还请将军明示。”

“这个简单,我们根据不同级别的皇戚勋略、王公贵族或臣僚缙绅,都有一个标准,只要你肯如数奉上,我等感激不尽。”

“但不知要多少数目”

贺锦话里有话地道:“国丈富可敌国,如果数目太少,那是对国丈的轻视,我等当然不敢小看。因此,皇上的意思,请国丈拿出五十万两白银。”

“五十万两”周奎和儿子都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他们没想到大顺军竟然狮子大开口,说出如此巨额的数目,实在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看着周奎和其子的神色,贺锦冷冷一笑:“国丈,这对于您来说,应是不在话下吧”

周奎慌忙道:“将军,切莫开这样的玩笑老夫哪里能拿出这许多银子将军方才所言富可敌国,那真是让老夫万分惶恐啊”

贺锦不以为然地摇摇手道:“国丈,方才我已说过你不必过谦,莫非国丈不肯诚心助饷,因此存心隐瞒家底”

“不瞒将军,老夫真的拿不出这许多白银啊。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贺锦见周奎并没有像开始表示的爽快,不禁大为不悦,他勉强耐住性子道:“那依国丈之意,愿意捐资多少”

“老夫倾其所有,也不过万两白银,还请将军明鉴”

贺锦脸色一沉道:“仅有万两国丈,我看是你在同本将军开玩笑吧”

“老夫不敢将军,府上确实没有你说的几十万两白银啊”

“国丈,你有多少家底,我们可是清清楚楚的,你要是不诚心助饷,那你就是对我大顺怀有异心。莫非,你仇恨我大顺,不愿相助”

“将军此言差矣正如将军所言,大顺顺应天下民心,因此无往不胜。老夫不敢不识时务只是将军所说五十万两白银,数额巨大,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请将军不要强人所难”

听周奎这么说,贺锦勃然变色道:“强人所难我客客气气来请你助饷,你竟说我强人所难我看你也是皇亲国戚,不同一般土豪劣绅一样对待,换了别人,我们早就一顿板子,打个皮开肉绽国丈,我对你如此客气,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奎哪里肯将整个家底拱手奉上,因此也不示弱道:“五十万两白银,老夫确实没有”

“没有那好办为了表示你的忠心,凑够这个数目,你们广安府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们也就不追究了。我知道,国丈这里,古玩珍宝不少,凑个几十万两白银,那是易如反掌”

周奎见贺锦露出了凶狠面目,不禁怒道:“你们,你们这不是明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