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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仿佛散发着冽冽清寒。

占星台夜观天象,雁门关西风将起,湛儿苦苦等待四个月的战机终于成熟。于是一道军令从紫宸殿飞向大漠深处的绿洲火攻回纥大营。

大漠每至腊月便会刮起狂风,哪怕只在回纥大营点着一颗火星星,就能瞬间燎着整座军营。

如果计划顺利,不消数日西方就能传来捷报。只可惜,是上天故意要与他为敌雁门关忽降大雪,那样的雪,携带着不可阻拦的死亡之音呼啸而来,百年不遇。

就在朝中焦急等待前线捷报时,传来的却是当头一棒。雁门关那场大雪,不但扑灭了回纥营地的大火,还致使原本就缺衣断粮的守城唐军几乎全部冻饿而死,主将自杀,副将叛变打开城门迎回纥部队入城,浴血奋战四个月的雁门关丢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忧心忡忡,一路小跑回臻园阁,打算想几句好听的话来安慰湛儿,比如胜败乃兵家对阵玩过家家、失败是成功的娘亲之类的。迎面却撞见湛儿在房中踱步,颇有兴致地观赏满墙画作。

他看到我来,轻轻笑了笑,又是一声咳嗽,指着满墙丁零当啷挂着的水墨,问:“这些,都是我画的”

我点点头。

他撑着头陷入沉思,我瞬间紧张地腿软,心想我将他的画作挂了满满一屋子,要不是对他有意,谁会没事儿把自己的寝居办成别人的私人画展啊,湛儿他这么聪明,一定猜到我的心意了,可他要是拒绝了可怎么办啊,是厚着脸皮说我就是喜欢你了你到底娶不娶我,还是厚着脸皮说我就是喜欢你了你到底让不让我嫁给你

我还没想好他拒绝的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办,他已走到我面前,一半笑容一半严肃:“你喜欢我画的画儿”

我愣了愣,心想,傻瓜,我哪里是喜欢你画的画,我是喜欢你啊。但说出来之前立即改了口:“嗯。”还非常逼真的使劲点头。

他略微点了点头,顿了顿,说:“那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就转身往门外走。

我糊里糊涂地望着他,心想,他是不是把雁门关丢了听成雁门关大捷了想着想着,嘴里就问出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难过”

他已走到门边,回头问:“什么”

我几步跟上去:“没、没什么。”

有些时候,我希望日子能过得快一些,比如独自躲在窗外偷偷看他一眼的那四个月,但有些时候,我又恨不得时光能够停驻,比如此刻我走在他身旁,离他这样近,就像一对恋人在雪中漫步,雪地上留下我们两个人长长的足迹。

眼前是一片白砂糖似的雪地,空旷平整如同案几上铺开的白绢,四周有清香红梅,将这天然形成的画布精美装裱。

空气寒冷,他吸了一些凉气,又开始猛烈的咳嗽,咳得两颊通红。我正要拍他的后背,却被他一把拽住说:“你在这里等着”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已拔出剑在雪地里挥舞起来。

时而有被剑尖挑起的雪沫儿飞扬在明朗的日光中,几片红梅花瓣飘落,在他身旁打着旋儿。玄衣中绣的金丝闪着耀眼的光,乌黑的发丝随着身体的旋转而飞扬,脚下云靴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美丽的线条。天地间再也没有其他,只有他一道明丽的身影,闪耀进我的眼眸。

我默默看着他,眼底荡开笑意,想起半年前那幅鹧鸪图,躲在芦蒿里的那只雌鹧鸪,就是这样在一旁默默看着雄鹧鸪在天地间挥毫。

我痴痴地望着他,心想,我的心上人,他是这世上拥有最高权力的政治家,他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

正这样想着,湛儿已是一个飞身,稳稳落到我面前。嘴角扬起浅浅笑容,指向前方的一片雪地。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被眼前所见狠狠惊了一惊

那是两只仿佛从雪地里钻出来的雪鹧鸪,彼此依偎着飞翔在广袤的天宇,嬉戏在暗香缭绕的红梅丛中。

这是我一生中看过的,最好看的一幅画,以雪为墨地为绢。

他似乎是得意的嘚瑟着:“这幅画,湛儿画的怎样”

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他的画功,心想如果他没有做皇帝,大唐水墨才子的称号就轮不到恭师父头上了。我急忙点头称赞:“极好,极好。”

我看到他眼底的笑容,顾不上一阵折腾弄得他本就病怏怏的身子更加疲惫,拄着剑说:“鹧鸪,就是要双宿双飞才是鹧鸪。”他顿了顿:“为什么你画的鹧鸪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却蹲在地上”

我顿时觉得非常尴尬,想理清思路告诉他,我画的不仅仅是鹧鸪,那两只鹧鸪就代表着我和他,天上飞的是身为君王的他,地上蹲着的是默默守着他的我,他所在的那个高度,全天下的鹧鸪只有一只能够飞上去,那就是身为龙的他。有了这样的寓意,两只鸟没能双飞就很容易解释了。我组织好语言说给他听:“其实我画的不是鹧鸪鸟”

他蓦地打断了我,我还以为他心领神会,懂得了我的良苦用心,却只听他张大了嘴巴尖叫道:“不是鹧鸪鸟难道画的是鸭子”

我简直要被气死了。

、第九章 隐瞒

四周红梅清香萦绕,我们在雪地里玩了许久,像小时候一样嬉戏打闹,直到他累得连连咳嗽,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才被我强迫着回了寝殿休息。

可我回到臻园阁,右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回想今日的湛儿,与往日相比实在大为反常。

湛儿性子偏冷,偶尔笑起来也只是淡淡的弧度,转瞬即逝,今日却欢声笑语地打了一下午雪仗。

我猜想,雁门关失守,湛儿虽表现的像个没事人,心里终究是不好受,他今天的表现显然是在强颜欢笑。

我越想越觉得我猜的在理,越觉得在理越放心不下他,辗转半夜不得安眠,终于熬了一碗莲子羹,裹了条狐裘挑灯去了紫宸殿。

我小心护着手里的莲子羹,夜里的寒风席卷着漫天的雪花和冰晶,每一阵风都像一把锋利的剑,可以在人身上撕扯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门窗在呼啸的狂风中吱呀吱呀的响。

湛儿还未入睡,窗内一豆烛光,几乎要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我灭了灯递给应门的小厮,小厮刚要进去禀报,被我止住。

我悄悄挨到门边,想这样看他一眼。他消瘦的身影投在身后悬挂着大唐版图的墙壁上,好看的手握着毛笔,在案几上的军事图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符号。

良久,沉默中传来他小声的叹息。“大雪啊,你为何要与我做对”话落突然浑身一震战栗,捶着胸口,忍不住猛力咳嗽,良久才平复呼吸,案几上一片模糊红色。

“陛下陛下”老药官提着药箱惊慌的扑过去,给他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