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如此需要我,如果没有我存在,他的计划会难以实施。当时,我由于拥有此种被爱人所需要的价值而获得了存在感。
我要陪伴他回到那座熟悉的城市,即使当时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他典当了身上最后值钱的物品,钱财足够我们二人回到末城生活一阵。可是赌博和毒品就像英俊不凡的吸血鬼一样,可以使我们获得感官上的快乐,但它们的索取也使我们的血肉干瘪。生活开始在挥霍无度中捉襟见肘。我在回到末城后不久就从新闻中得知,我的女儿卢月要嫁人了,对象不是那个善良的小伙子李泊远,而是在我印象中无恶不作的罪犯权衡。这使我十分震惊以及矛盾。此时的情况意味着,倘若我帮助了我最爱的人报仇,那么我的女儿就会失去她的丈夫。
每当我无比纠结的时候,权载雨总会用他富有磁性又发音不准的独特腔调提醒我,他让我仔细回味我们过得有多狼狈、多屈辱,而真正的坏人却金屋银山、逍遥自得。
权载雨用一种咄咄逼人的眼神和语气对着我发问,这公平吗你认为这公平吗权衡杀了我的父亲,夺走了我应得的一切,他用十多年的时间将我塑造成瘾君子、赌徒。权衡就是一个失去良心和道德的诈骗犯,他所犯的罪孽总有一天会降临在你女儿身上、况且,他还杀死了我的
他没再往下说,或许他是意识到什么。但我知道,是权衡杀死了他的米娅。那个在他口中出现频率不少于权衡的名字。这使我苍老的心脏有了被刀尖戳破的感觉。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不伤害我的宝贝女儿,只要能让我的老心脏恢复之前的麻木,我愿意为他做出一切。
这天是卢月拍婚纱照的日子。她眼眶泛红,我知道这个傻女孩在为我的出现而感动,我发誓我当时十分的纠结和心酸,但我总不能告诉她真相吧难道要让她知道她的母亲即将要利用她去谋害他的未婚夫我宁愿她沉浸在这短暂而虚妄的感动中,即便不久后她就会跌入深渊。我更不可能告诉她,她母亲的肚子里怀着三个月大的生命。是的,我已经三个月没来例假了,这个情况我连权载雨都没告知,因为他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逼迫我杀掉这条罪孽的生命。我虽然害怕他来到这个世界,可我更恐惧于将他弄死。虎毒不食子,我再如何游戏人生,也不能将我的骨肉当成游戏。
这时权衡出现了,他的目光温柔友善,这与我所了解的形象十分不相符。我看破这是他的伪饰,他却对我没有任何戒备,目前的情况对于我将来的计划实行还十分有利。他叫我伯母,还派司机送我回到别墅。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权衡这个魔鬼犯下的罪孽,司机、别墅都应该是权载雨的。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我要惩治恶魔,解救出我那傻女儿并且为我爱的人讨回公道。
半个月后,到了计划实行的日子。为了不使卢月怀疑我表面的诚意,我为她吹鼓了满地的接亲气球。第二天,我以给她置办嫁妆的理由将她骗到商场,趁她更衣时偷走了她的手机,并第一时间关机再将情况汇报给权载雨。我带着卢月在商场兜了几个小时的圈子后接到了权载雨的通知。他告知我计划顺利,权衡已经被他骗到掌控的范围内,他马上就可以报仇了。
我当时热泪盈眶,一是为小生命的父亲感到欣喜,二是为我与卢月之间即将发生的别离感到难过。我跟卢月告别,没有阐明理由。我能感到她的眼神里蕴藏的巨大落寞和失望。她仍旧如同儿时,不向我提出任何抗议。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我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我再一次离开了我的女儿,从此再没见到过她。
我赶到约定的地点时,权载雨正用他的指着权衡的额头。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山坡顶端,整座山只有一条可以供人类攀爬的路线。我看到权衡抬起双手,他似乎正在尽量保持冷静,并不选择去激怒权载雨。
时有时无的风声与山脚河水流动的鼓噪声交织着回荡在整座山坡,不时掺杂着权载雨情绪失控的指责和咆哮。他手中的枪随着他的情绪颠簸而不停地颤抖,情况看上去十分不妙。权载雨正在逼迫权衡签下房产转让协议。权衡貌似是知道了卢月已经脱离危险,他并没有立即同意,而是跟权载雨谈起了条件。
权衡说,我可以签字,但是签完字后,我要带着我老婆安全离开末城。
权载雨冷漠而扭曲地笑着,手里的枪头又往权衡的肉里嵌进几毫米。我看得胆战心惊。权载雨说,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我只要一开枪,你什么都没有了。
权衡说,你别忘了,我手里的东西是连副市长都害怕的。
权载雨唾沫横飞,他显然失去了理智,他说,那老头就是个无用的家伙,竟然临时撤退,他怕死,我可什么都不怕。他说着用一只手钳制住权衡的脖子,枪口从权衡的额头滑动到太阳穴。我看到权衡轻轻闭上了眼睛。权衡说,好,我签字,也可以不拿走百分三十的股份,但我有最后一个要求,就是单独和她说几句话。他忽然睁开眼指向一旁的我。这使我诧异。
权载雨不耐烦地警告道,权衡你别耍花样,我随时要你的命。他边说着边用力将权衡推到我身边。我看到权衡注视着我,眼神里蕴藏某种深刻的诉求。他俯下身子、将头伏在我的肩膀上。他轻声说道,我知道您是爱您的女儿的、和我一样爱她,我们都不想让她将来活在丧夫的折磨之中。
我感到他的下巴在我的肩膀上颤抖。这一刻我承认我是难过的,而且这种伤感是源自一种不合时宜的怜悯所造成的。
他接着说,所以请您帮我完成最后的并且是唯一的心愿。拜托您,如果我无法活着出去,请将我的尸体处理到山下的河里。
我听完他的愿望后差点流泪。他是爱着我女儿的呀,我到底作了什么孽,将一个如此爱我女儿的男人逼上了绝路。眼泪从我苍老的眼睛滑下,我看着权衡正在对我投放出感激的微笑。穿着新郎服的他如此英俊,即使他曾经罪孽累累,但这一刻我竟然奇迹般地原谅了他。权载雨在身后催促,好了没,真啰嗦。权衡说,好了,我签字。
权载雨的枪头又指向了权衡的命脉。仿佛不这样做,他的财产就会随时飞走。权衡签完了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权载雨,可以放我走了吗我只想回去跟我老婆完成婚礼。
权载雨一只手紧紧捏拽住那份财产转让协议,我看到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可他的枪头从未离开过权衡的方向。他说,不可以放你走,我怎么可以放你走呢你都说了你手里有副市长都害怕的东西,我有那么傻吗在世界上留下可能会令我害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