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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9(1 / 2)

两人一同循声望去。

出声唤住王忠嗣的这位郎君,岳琳倒不认得,可他身旁落坐的女人,岳琳就熟了。正是吴文秀啊。

“王将军,这里有空座儿。”说话之人自然是董延光了。他和吴文秀对面,确实有了一处空案。

“去吧。”王忠嗣轻推岳琳一下,两人向董延光夫妇走去,

“董校尉。”王忠嗣打了个招呼。

董延光连忙起身回礼,“将军、夫人,新禧啊。”

“如意。”“如意。”王忠嗣与岳琳落坐前,异口同声回了句吉祥话。

吴文秀人倒是起了身,却瞧着面前两人一言不发,董延光从旁拽了她一下,“内子想是见了将军与夫人,一时心里头欢喜,节庆话都不会说了。”

董延光讲完,又去看吴文秀。

这回,吴文秀开了口,“将军,夫人,新禧。”

王将军去了摊前,岳琳只顾坐着,从这方瞧向王忠嗣在人群中佼佼不群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岁月留了情面,过得并不快。

正在忙碌的铺老板,已由壮丁变成了老汉,两鬓早填了白发,可王忠嗣依然保持着伟岸的身姿,多年来都如岳琳初见时那般,沉稳、广阔,叫她一见就挪不开眼。

“夫人对将军真是情深意重,这么会儿工夫,都要把将军牢牢瞅着。”董延光没话找话。

岳琳转头对他笑了下,又转脸去看王忠嗣。

将军很快端了两碗面蚕回来,将东西往食案上一搁,连忙搓手去捏耳朵。

岳琳边笑边拿勺舀起一只往嘴中送,王忠嗣连忙开口阻她,“烫你慢着点”

“知道,又不是小孩儿。”岳琳咬了小口放在嘴里头哈气,笑眼瞄着王忠嗣,“好吃,嘿嘿。”

跟只馋猫似的,王忠嗣摇着头笑。

“将军与夫人真是恩爱。”董延光又来了话。

王忠嗣听他这话倒挺受用,答了他句,“自是应当。”

“还未恭贺将军,可真是喜上加喜,如今将军威震四方”

董延光话还没讲完,被王将军一挥手打断,“董校尉,今日夫人们都在,不谈朝事。”

“是,是,将军说的是。”董延光满脸笑被王忠嗣一挥手,仿似挥掉了许多。

这时,他的夫人倒开了口,吴文秀将手中勺子放下,“岳二娘,有段日子没见了。”

岳琳从面蚕里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说这日子过得还真快啊,当年还在闺中一起玩耍呢,如今都做了娘的人了。”

岳琳还是不搭话。

“王将军如今威名赫赫,倒要多提携我家董郎才是,不过,我同二娘自小玩在一起,今儿当着将军的面,我可要为岳二娘讨句话,将军您长年在外,岂能知晓我们妇人家中艰辛,二娘这些年孤零度日,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您既然回了京,可得多陪陪二娘,要不”

“够了”岳琳将勺子往碗中一扔,发出“咣”地一声。

“饱了,阿嗣,咱们回吧。”话落,岳琳起身调头。

王忠嗣跟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瞟了吴文秀一眼,又把眸光往董延光身上一扫,转身随岳琳离去。

“哎,岳琳,岳二娘,你跑什么呀”

吴文秀的声音还在继续,岳琳回头看了她一眼,在这一眼之中,吴文秀骤然收声。

然后,岳琳大步朝前,越走越快。

王忠嗣从后头追上她,还费了点儿工夫。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学她,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恨不得疾步跑起来。

“琳儿”王忠嗣终于赶上她,瞧见她一脸泫然,将军皱着眉把她拉到街角暗处,“怎么啦被人家戳了痛脚受了欺负背后哭可不像我家琳儿,方才做什么去了”

岳琳被他圈围在怀中,仰头看他。王忠嗣抚着她的眼眶,并未沾到眼泪。

岳琳只在他怀中摇头。

“好了,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想哭就哭会儿,不要我明日离了京又自个儿难受。”

他这句话,当真勾出了岳琳的眼泪。于是,岳琳趴在他胸前,开始流泪。开始,只是无声的哭泣,慢慢地呜咽出声,到了后来,抱着王忠嗣的脖子嚎啕大哭。她又怕自己的哭声引来围观,只得咬着他前胸的袍子,发出一种非常模糊却又非常可怜的很受伤的声音。

这一次回来,这是王忠嗣第一次听见她的哭泣。

她哭得如此压抑,王忠嗣的心,被她哭得一塌糊涂。

“阿嗣,你带我去带我去,我求求你,求求你”岳琳边哭边语焉不详地央求着他。

在王忠嗣的印象中,岳琳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这样悲哀地求过自己。

将军的浓眉狠狠揪起,自接旨过后,她所有悲苦的情绪他皆有收入眼中。将军低头在她耳边,用沉重的声音问,“琳儿,就是这一回,是吗”

岳琳猛然抬头,非常慌张地将王忠嗣看着,她开始不住摇头,使劲摇,摇得几乎停不下来,嘴里头断断续续,“不是的,不是,阿嗣,不是的,我我不知道,忠嗣,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呜呜”

她几乎不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是否定是未知亦或惶惶地悔恨。她只是歇斯底里地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然后突然瞪大眼睛,牢牢拽住王忠嗣的前襟,又开始往复相求,“你带我去,阿嗣,求求你,带我去带我去”

王忠嗣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她崩溃的样子。他将岳琳两只手握在胸前,不住拍她的背,不停哄她,“没事,没事的,我都知道了,我会小心,琳儿,不会有事的。”

过了许久,岳琳的哀嚎声最终静止下来。王忠嗣低头看着她,她闭眼依在自己怀中,同刚才痛苦的模样判若两人。直到哭累了,哭得全身颤抖,哭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才不甘不愿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王忠嗣将她抱上马车,一路抱回府中。

第二天当岳琳睁开眼睛的时候,王忠嗣已一身戎装,“你接着睡,不必送我。”

“阿嗣”岳琳很想忍住,可一唤他的名字,泪水很快又聚拢到眼底。

王忠嗣走过来吻她,“你这样我如何放心不要担心,我会提防的,不会有事。”

岳琳眨掉泪水,向他点头,“恩。”

她竭力搜寻王忠嗣面上神情,却瞧不出一丝有异,她于是好像有了些安定,心想,不是这次,也许不是,不,应当不是这次。

可王忠嗣一走四月,杳无音讯,终于岳昆来了封家书,王忠嗣果然出事了。

、近忧远虑

王忠嗣将军四大军镇尽握于手,终于得以在他毕生驻守的国境内大展拳脚。

将军集多年对敌经验,凝成一部论著平戎十八策,这是王忠嗣将军传世的唯一一部兵书。

从前在朔方、河东两镇,王将军一直鼓励治下百姓与塞外各民族互市往来,不打仗的时期,大家过着一种自给自足的日子。乘着和平机会,王将军以政令抬高马价,胡人入境经商,见有利可图,遂把塞外马匹高价卖于大唐。消息传到胡境,大批胡人携大量胡马入关,时日久矣,外族无数肥驹骏马流入关内,朔方、河东骑军坐骑日渐强盛,唐军一番兵强马壮局面。

此番,掌管陇右、河西二镇,王将军故技重施,又将旧镇战马陆续分布至此,于是,陇右、河西骑兵也逐步壮大起来,在王忠嗣将军统领下,四大军镇齐头并进,几呈坚不可摧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