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叔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想,”季小北顿了顿,很艰难才说出一番话来,“这件事是相国大人亏欠你家在先,你杀了他有你的理由。况且我只是林府一个小小的奴才,报仇这种事,实在轮不到我来做,所以,沈遇棠,你放我走吧,我不杀你,也不想报仇了。”
季小北发现,她越是说,沈遇棠说脸色就越是阴沉,然后眸子有什么酝酿着,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薄薄的唇阴冷冷的吐出让她浑身一颤的三个字来,“你休想。”
、书房带字
一阵沉默,季小北瞪大眼睛看着沈遇棠,沈遇棠微眯着眸勾一个浅浅的弧度看着她,季小北有些无力,想要挣脱他的受却实在不敌他的力气,只能作罢。
“为什么”季小北不解的问,“我不想杀你了,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
徐旭说他和沈遇棠都会感激自己,难道这就是徐旭所谓的感激沈遇棠这个混蛋。
“我说过等你来杀我,若你杀不了我,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沈遇棠又将季小北往自己身边带进了些,口气阴冷冷的,让季小北不住有些害怕。
“沈遇棠,你无理取闹。”季小北也气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度,实在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别人杀不了他他还要强迫别人杀了他的,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什么
“我是不是太过于纵容你,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沈遇棠轻轻笑了起来,笑里带了一丝凉嗖嗖的怒意,继而一把推开季小北,季小北立刻就倒回了床上,狠狠瞪着他。
“我能有什么身份,沈遇棠,你不放我走,我会讨厌你的。”季小北说完,未免觉得自己太傻,竟然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原本就恨我,不在乎多一份讨厌。”沈遇棠脸色越发阴冷,凑近季小北的脸,吐气,“你忘记了,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你要是不乖一次,我就杀一个人,杀到你肯乖乖听话为止。”
季小北很没有骨气的煞白了小脸,瞪着眼睛仿佛要在沈遇棠脸上灼出一个洞来,最后却是想起那几个无辜因她而死的姬妾,忍下了要和沈遇棠同归于尽的想法。
“乖乖喝药,乖乖养病,好了之后再乖乖侍候本公子。”沈遇棠邪邪一笑,素白修长的指点了点季小北的脸颊,口气悠悠的。
季小北不免就想起被他拉去暖床的那一段日子,瞬间红了脸,继续狠狠瞪着沈遇棠。
沈遇棠又是笑啊,笑得那张倾城的脸又是蛊惑人心的,季小北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待到沈遇棠走后,季小北还是无法消化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沈遇棠那天晚上的脆弱,沈遇棠的过往,陈年往事的真相,以及她想离开沈遇棠却偏偏要强留下她,无论哪一件,季小北都觉得难以负荷。
她要离开的,无论怎样都要离开的,若她不离开,也成了林夙玉那样的人了。
她不恨沈遇棠了,林府的一切她也不想记得了,可她也不能留在沈遇棠身边,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真的不恨时,也不能忘记的。
季小北走到窗边去开窗,窗外又是飞雪絮絮的,季小北就想起,徐旭说过只要天一寒,沈遇棠就会浑身疼痛,那么刚才的他,是怎样强忍着痛意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季小北不知道习惯痛苦需要怎样一个过程,不知道沈遇棠究竟是如何挺过那蚀骨的痛楚,可是只要她一想到,心就不可遏制的也隐隐作痛。
季小北常常听见老一辈的人说,无爱不生恨,那么季小北现在却觉得无恨不生爱,若不是她先前恨毒了沈遇棠,又怎么会又怎么会
季小北关了窗,顺着窗沿缓缓的滑到地上蜷缩起来,红着眼睛没有哭,好像也哭不出来了,只是瑟瑟发抖。
她不要在这里,不要在沈府,不要在沈遇棠身边,离开季小北你一定要离开离开沈遇棠身边
季小北这一病,足足病了五六日才见好,沈遇棠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于是两个大病初愈的人见到彼此,竟然都有些尴尬。
季小北刚踏进沈遇棠的书房,冷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屋里却是烧着银炭,温暖如春,季小北瞬间舒坦起来。
然后就见沈遇棠那厮站在桌前,细腻洁白如玉的手执一只棕木柄的笔,面色悠然,很是随意的写字,真真是惬意。
季小北不情不愿喊了一声公子,沈遇棠只微微抬眸看她一眼,又继续醉心于自己的书法起来。
季小北识字不多,对书法就更是一窍不通,于是看着沈遇棠在那里挥洒笔墨也没什么兴趣,自发站到里沈遇棠七八步远的位子,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沈遇棠却微微勾了唇,开口,“过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不出的威慑力,季小北挪着步子过去,口气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公子有何吩咐”
“识字吗”沈遇棠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嗜了薄笑看向季小北。
季小北觉得沈遇棠这张脸真是很难让人生气起来的,本来被他拉着过来侍候的坏心情现在也一扫而光了,想了想说,“奴婢会写自己的名字。”
沈遇棠挑了眉,细细将宣纸铺好,然后又把笔沾了墨,递给季小北,季小北不明所以,沈遇棠直接将笔塞到季小北手里,说道,“写写看。”
季小北偷偷拿眼睛去瞟沈遇棠刚刚写的字上,虽然她真是不知道沈遇棠写的是什么,但这字就是说不出的好看,季小北难免想起自己的字,默默的想把笔重新塞回沈遇棠手里。
“奴婢的字不好看,不敢污了公子的眼。”季小北掏心掏肺的说了句实话,可沈遇棠却不开心了,微微眯了眼看着她,季小北被他这么一看,又默默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笑话就笑话吧,污了公子的眼就污了公子的眼吧,反正是沈遇棠让她写的,不是说恭敬不如从命吗
季小北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大义凛然之气势,拳头一握,直接就把笔握住了,然后很是潇洒的在宣纸上写下季小北三个字,继而有些得意自己竟然还能写出来,笑意盈盈的去看沈遇棠。
但沈遇棠的表情实在精彩,季小北就笑不出来了,又往自己的得意之作看去。
“你这字是让狗啃了么”许久,沈遇棠才从牙缝里吐出这一句话来,真真让人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季小北放下笔,拿眼瞟着沈遇棠,有些心虚,“是公子要奴婢写的,怎么就怪起奴婢来了。”
沈遇棠或许是真的没想到季小北字可以写得丑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微微眯了眼,口气凉嗖嗖的,“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季小北以为他还要说出什么话来贬低自己的字,正打算反驳,沈遇棠却拉着她的手,欲带她一起坐到椅子上,季小北一惊,想要挣脱他,连连说,“椅子太小,两个人坐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