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憋闷异常,虽有兵部侍郎曾国藩、江西巡抚文俊、湘军将领曾国荃、江忠济等主要人物,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这已经是民盟军攻占南京的第五天了。第七军也于同期赶来南京驻守。
“哎”不知过了多久,文俊叹了口气:“城外发匪肆虐,城内通匪者日众,恐怕南昌守不了多久啊。”
韦昌辉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军事才能还是有,在他的指挥下,赖汉英与胡以晃节节胜利。目前江西诸府县中,只剩下南昌一座孤城尚在清庭手里。而清庭最接近的兵力,由湘军悍将李续宾与胡林翼统领。在武汉一带与太平军相持不下,赶来解南昌之围根本没可能。
可以说,在长江中游地区,清庭成建制的部队只剩下曾国藩与李续宾胡林翼这两股了。
曾国藩虽有雄心万丈,却每战必败,在这个时候,只能向东北方向拱了拱手:“我等已尽力,若南昌城守不住,唯有一死以报天恩”
没有人接腔,尤其是江忠济的眼里更是现出了黯然之色,他的大哥江忠源被石达开亲手斩杀,如今自己也面临九死一生之局,难道江家要绝后了吗
“报大帅与抚台大人”这个时候,一名亲兵急奔到大殿门口,大声道:“卑职有要事禀报。”
“进来说话”曾国藩招了招手。
这名亲兵迈入大殿,半跪着说道:“接密探消息,贼首韦昌辉率兵三千,秘密潜回南京,伙同秦日纲诛杀杨秀清满门,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短毛尾随袭入南京,杀韦昌辉、秦日纲及其部下一万余人,洪秀全被逮捕交由民众生吞活吃,石达开率部与杨秀清旧部降了短毛,合计有六万余众”
“什么”文俊猛站了起来,满面的不敢置信之色。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啊,洪杨韦三王被一锅端,说明太平天国在事实上已经亡了。
“大帅”江忠济立刻离座打了个千:“此乃天助我也,城下发匪群龙无首,必军心大乱,卑职愿领军出战,解南昌之围”
刷刷刷数道目光全都投向了曾国藩,曾国藩也是大为意动,正要点头之时,他的首席幕僚赵烈文却打了个眼色制止,说道:“老师,学生认为不宜用兵。”
“为何”曾国藩问道。
赵烈文拱了拱手:“老师,各位大人,发匪三王毙命,一王降了短毛,事实上已分崩离析,纵有个别残余匪类,亦不足为惧,其实我大清的真正大敌从来不是发匪,而是短毛,发匪不得民心,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动不了国本,短毛却不同,他的历害学生不必多说,但他的最成功之处,还在于可以调和内部不同意见,成万众一心之势
以前有发匪夹在中间,我们湘军尚可与短毛暂时井水不犯河水,但随着发匪覆灭,我们与短毛一两年内必起战事,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剿灭发匪残部,而是尽可能壮大实力。
学生猜测,胡赖二贼若接到消息必心中惶惶,大帅发兵攻打,固然可轻易取胜,却于局势无补,反会致发匪四处流窜,散落乡间,所谓敌的敌人就是朋友,赖汉英的姐姐是洪秀全的正妻,如今洪秀全被杀,他岂肯干休不过以他的实力,如何能报仇学生不才,愿以三寸不烂之舌赴匪营,为大帅说降胡赖二人。”
“什么”殿内的人无不大感震惊,江忠济更是忍不住道:“烈文兄,你的建议很有道理,但恐怕你未必能见到胡赖二贼,这说降之事还得慎重啊。”
曾国藩心中一动,赵烈文的提议切中时局,却还是劝道:“烈文不可冲动。”
赵烈文胸有成竹道:“学生有八层把握说得胡赖二人归降,却须请大人给学生专擅处置之权。”
曾国藩沉吟半响,才点点头道:“除了留辫剃发不可退让,一切由你做主。”
“学生有些细节尚须推敲,明日出城去劝说胡赖二人,告辞。”赵烈文一躬到底,向外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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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七章 三寸不烂之舌
其实赵烈文是担心胡以晃和赖汉英还未得到洪秀全被杀的消息,自己去了自投罗网,所以推后一天,果然,次日上午,南昌城下的太平军中现出了一线乱象,理该是南京换天的消息传了过来。
胡赖二人召集众将紧急商议,有冲动派提出杀回南京为洪秀全报仇的,有理智派提出急攻南昌再支援武汉,以江西两湖为根据地的,奈何胡以晃和赖汉英无论是威名还是号召力都比不上杨秀清、韦昌辉或石达开中的任何一人,商议来商议去,始终没个结果,最后只得暂时挥退众将。
中军大帐内,只剩下了胡以晃和赖汉英,满脸忧色,他们受韦昌辉节制,没想到韦昌辉这一去就成了永别。
在南京及其周边太平军中,杨秀清的号令无人敢不从,但随着韦昌辉在江西两湖的耕耘发展,根基日渐深厚,韦昌辉的影响力已经盖过了杨秀清。
“太平天国没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胡以晃长长叹了口气。
赖汉英没有接腔,怔怔向东看去,目中充满仇恨,洪秀全死了,意味着他的后台倒了,他很想杀回南京为洪秀全报仇,可是残存的理智提醒他,他根本不是民盟军的对手,更何况既便强点兵马,在由南昌回南京的路途中,麾下的士卒也有逃散的可能,毕竟太平天国没了,而他与胡以晃都不具有接过天国大旗的魄力。
“我们该怎么办”赖汉英猛的回头问道。
“怎么办”胡以晃喃喃自语,他也不知道。
“报两位大帅,有位自称能静居士的人求见。”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在外唤道。
“能静居士”这一听就是化名,赖汉英不悦道:“什么人装神弄鬼。不见”
“慢着”胡以晃却拦住道:“两湖多奇人异士,既便是徒有虚名之辈与我也无损失。来人,传他过来。”
“遵命”亲兵快步而去。
不多时,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帐中,额头光滑滑,头顶瓜皮帽,颌下无须,留着油光滑亮的大辫子,这不仅仅是赖汉英,就连胡以晃都是眉头一皱。在他们的印象中,敢自称居士的最起码也是中年人吧,一个年轻人自称居士,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者正是赵烈文,丝毫不在意胡赖二人的神色,拱了拱手:“赵烈文奉兵部侍朗曾国藩之命给胡帅与赖帅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