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语重心长,“岂岂啊再忍忍吧等你娘生了妹妹就好了。”
岂岂叹口气,到时候,只怕真成捡来的了
暗自伤神时,一只伸过来捏了捏小脸颊,他娘温柔似水,“囡囡今儿要去哪里玩耍啊红豆馆吗”
果然还是他娘亲关心他,周岂岂甩开烦恼露出真诚的笑脸,摇摇头道:“瑞麒小爹说他今儿有事,叫我上别处去玩。”
“哦这样,那岂岂打算去哪儿呢”
周岂岂做沉思状,这大雪天也没别的好玩,遂清清脆脆地答道:“正打算叫上槿休哥哥上灵锁楼听书呢。”
周岂岂自以为这安排十分合理,却听见他爹一声轻嗤,“都是跟瑞麒那混子学的,再大些,岂不是要同他一样整日喝酒听戏了”
得得得就您阳春白雪情趣高雅,咱们都是下里巴人成不
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周岂岂思量再三决定忍了这口气。
所幸他娘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亲亲他的笑脸蛋道:“我瞧着挺好,他也认不得几个大字,听听书更容易。”
果见他爹挑眉闭嘴。
周岂岂此刻直觉方才隐忍不发实在正确,他娘亲的温柔一句话,抵得过他撒泼打滚三百回。
周岂岂耸耸鼻子,有些暗爽。
他娘向着他可不是第一回了,遥想上月他爹教他在纸上泼墨作画,教的是山水,最后却对着纸上的一团墨黑无比痛心,“岂岂这是画的什么”
他大声回答:“乌云”
他娘亲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为他鼓掌。
他爹脸色未变,之后却是再未开口教他作画。
昨儿娘亲生辰,他窝在瑞麒小爹怀里拿筷子蘸着舔了一口梨花酿,被他爹抓个正着。
他咧着嘴飘飘欲仙,他爹瞥了一眼恨铁不成钢,“这纨绔”
又朝他娘亲道,“咱们岂岂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琴棋书画一点不会,诗词歌赋狗屁不通。
他娘亲心大,笑呵呵的,“还小呢。咱们岂岂好的地方也是有的不是”
他爹较真了,“哪里好”
他娘亲撑头,“嗯岂岂牙口好。”
周岂岂非常应景地咬了一大口水萝卜,咧开小嘴流了一褂子哈喇子。
头顶他瑞麒小爹悄悄竖起大拇指,好孩子,真是我教出来的
他爹喝了口闷酒,眼不见为净。
他小姑结舌,果断建议,“嫂嫂盲目溺爱要不得啊要不得”
他爹深深点头。
却见他娘亲长长舒了口气,叹道:“我们岂岂出生后受了不少苦,如今在跟前了还不得多宠一宠。”
堵得他爹连带着小姑纷纷闭嘴。
不过这般痛快的看他爹吃瘪也不是常有的事,多数时候还是周岂岂被揪着念书写字,偶尔还要被凶上几回。
譬如他调皮吵着娘亲睡午觉了,又譬如今日他娘亲多亲了他几回他爹十分不爽了。
每每思及此总不忍哀叹连连,周小少爷的富贵生活里有个如此看他不惯的父亲也是作孽。
喝完桌前热腾腾的牛乳子,便又到了回府的时辰,周小少爷跳下凳子小手一挥,“十三叔,咱们回去吧。”
小表哥槿休挑挑眉,“岂岂今日这般早回府,不去别处玩了吗”
周岂岂微笑,童音稚嫩,“想回家见娘亲了。”
他十三叔上外头打了个来回,却是摇头笑道,“风雪越来越大了,只怕咱们得晚些回去了。”
岂岂抠抠脑门子,由着小表哥戴上小皮帽,跑到廊前望了望,这一望可了不得。
那个在漫天风雪里缓缓下车气度非凡的男子,可不就是他爹周二少爷。
周岂岂直了眼,片刻后回头大声道:“十三叔,咱们快回去吧。今日功课还未做呢”
随后小辫子被扯住,他爹带着笑意的声音落下来,“哦咱们岂岂这是要回家做功课了”
周岂岂乖巧得很,朝他爹作了一揖,郑重道:“嗯,正要回家呢。爹爹出门有事吗”
他爹微笑,抱起他三分儒雅七分疼爱,“恩,来接你回家做功课呀。”
周小少爷伏在他爹肩上遥看大雪。
他周岂岂的闲适生活道阻且长啊,阻且长
、妯娌
因着这几桌麻将,夫人小姐们懒懒打发了一个漫长的午后,晓宿楼里的檀香沾了婉转的脂粉味,愈发曼妙。
子虚做不来这消遣,便在一旁替葛夫人看孩子,顺带同毓真说些清淡闲话,隔着窗静静喝茶看雪,门口北风呼啸,掀起厚厚的棉帘一角,露出几点萧瑟。
少时,阒无人影的廊前匆匆而来几个健壮的仆妇,为首的手中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木盘,一行人排列有序地护送着,临近了,扑通一声跪在门外扬声道:“严家舅老爷送来西洋摆钟一部,供大少奶奶把玩。”